贾濬听了王若的话,心中明了,既然是这样,那邓艾也没什么值得惋惜,只是贾濬觉得邓家家眷无辜。不过她也明白,若是对邓家家眷宽仁以待,也难保邓家人不会嫉恨报复朝廷。天道不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此时的邓家应该已经被查抄了,邓朗送贾濬的定亲礼还在贾府库房收着,贾濬想着能不能帮着流放的邓家家眷打点一二,便开口问王若道:“邓艾将军咎由自取,死不足惜。可是邓家的家眷,实在无辜。圣命难为,我们不能解了她们流放的罪行,可否能赠送些银钱给她们以备不时之需?”
王若看着贾濬安慰道:“丰儿的心情我明白,只是流放之刑,不似迁徒。流放之人,带不得贵重物品。这一路上,邓家家眷定然是要受些苦累的。不过丰儿放心,国公和我姑祖母都是明白人,虽然邓艾将军居功自傲,但是他们并不认为邓艾将军有谋逆之心,多数是被诬陷的。可是朝廷下令流放邓家人,他们也不能qiáng行gān涉。国公和我姑祖母私下里命人传话,不得nüè待邓家流放的家眷了。”
贾濬出了王家,心中依旧有几分惆怅。她帮不上邓家什么忙,到底还是得了些有用的消息。邓家人被流放出城,贾濬早早的就等在了城门口。贾濬在屏风后面偷偷的看过邓朗,一眼就认出了穿戴单薄的他。官差们打点的时刻,流放犯齐齐的侯在城门口。贾濬让青田送上自己亲写的信笺,青田将信笺递到邓朗,主仆两人就转身回了城。
邓朗看着手中突然多出来的字条,连忙打开,信笺内容简短:“人生无常,起起落落都是平常。天下大势,也同样随时都有变换更替的可能。你厚重的定亲礼,我没办法给你路上带着,只能先帮你保管。若有朝一日你能安然归来,我定如数归还。”
贾濬的意思,邓朗明白。贾濬是想劝他,前路未必没有回转的余地,他们的罪行,或许可以平反。同时,贾濬也是在告知他,这门亲事,不成。邓朗心中理解,他们一族被流放,婚事自然是不成的。贾濬能来送行宽慰,已经算是有情有义了。邓朗朝着贾濬离开的方向,望了望,躬身作揖。
蜀国灭,钟会果然如王元姬所料,密谋反叛。幸而国公对其早有防备,命贾充带兵诛杀。战争结束,众将得胜归来。晋国公司马昭迁升晋王,贾充得到了司马昭的重用,命其制定新的律法。
国公迁升王,本是好事。可自己升了王,就要选立世子。当初自己继承了兄长司马师的大将军位,发誓在功成名就时,还位给司马师。眼下,大势已定,司马昭有意,立跟随自己历练多年的长子司马炎为世子,但是碍于当初的誓言,担心周围的人诟病,陷入两难。
立世子
若是立司马攸,还位给兄长司马师一脉,司马昭又不甘心。况且司马攸尚未成婚,性情又温良憨厚,不是承袭大统的最佳人选。司马昭一脸为难的,将这个问题甩给了追随他多年的近臣们道:“大将军开国建业,未成而亡,我当初接兄长位,只是想完成他的事业。如今大势已成,我想立司马攸为世子,以归功于兄长,如何?”
司马攸迎娶贾褒的日期都定下了,近在眼前。贾充作为司马攸的准岳父,内心当然是支持司马攸的,但是正因为他和司马攸有这层关系在,此时的他更不便开口,便靠边垂首沉默着。
山涛早知司马昭的私心,不暇思索的开口道:“晋王诚心,大将军感知,必然瞑目九泉。只是废长立少,有违礼法,会影响朝政秩序,引发国家动dàng。”司马昭最终立了司马炎为世子,舞阳侯司马攸,改封安昌县侯。
出了晋王府,贾充郁郁的走在后面。山涛放慢了脚步,与贾充并肩道:“晋王世子之位,晋王心中早有定数,不是你我三言两句就能够撼动的。新晋世子是什么脾性?眼下,就算众人力荐舞阳侯为世子,他也守不住这个位置。不如安安稳稳的做个县侯,过些个清闲富贵的日子。孩子平安喜乐,我们为人父母的,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贾充停住脚步,叹了口气向山涛谢道:“山兄豁达清明,是公闾想多了。如山兄所言,做个清闲自在的富贵闲人,求个平安喜乐就好。”贾充面上表现的淡然,但是心中是不甘的。世子之位,就在眼前。晋王登基之日,世子就是太子,将来继承大统,他的女儿就是皇后。
可是山涛说得对,新晋世子司马炎是个什么脾性,他贾公闾跟随司马昭司马炎父子多年,比谁都了解。司马炎对权位的渴望,胜过他的父亲晋王。如果司马攸拦了他上位的道路,他会毫不犹豫的扫清障碍。哪怕这个障碍,是他的胞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