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颤抖着命人,把站在院子中面无表情发着呆的贾充叫进门,绝望的叹息道:“这里是你的贾府,不是我的贾府,你自己看着处置吧。你的四女儿做下如此丑事,死不足惜。可怜我的二孙女,今后怕是婚嫁无望了。”说完柳氏就晕倒了,贾充见状赶紧命人叫了郎中,把柳氏送了回去。
待郎中开完药,告知柳氏只是气火攻心,静养几日就好了。贾濬才放下心,和廖妈妈打听了郭槐院子里的事。得知了事情的缘由,贾濬又打听了客卿的身份,就去前院找贾充了。郭槐动了胎气,此刻在自己院子里休息。贾午由郎中开了药,还在昏睡中。贾充独自坐在书房里发呆,见贾濬来了,身形魁梧,头发花白的贾充眼圈一红,垂下了头,偷偷流起了眼泪。
贾充未成年时,父亲贾逵就去世了,他承袭了贾逵的阳里亭侯爵位。后来入仕做了尚书郎,典定法律法令,任度支考课,后来迁任huáng门侍郎,又任汲郡的典农中郎将。
从李婉怀贾褒那年,贾充就不再甘心苦守清贵。他要让贾家兴起,将来也能够成为名门望族。让家人可以锦衣玉食,富贵尊荣。贾充不顾他人轻蔑鄙视,毅然决然的离开曹氏阵营,开始跟着大将军司马师做参军,直到现在的车骑将军。贾充在失去父亲的庇护后,整整在这个世上打拼了三十几年,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绝望与无助。
柳氏亡
贾充想念父亲贾逵,但是他担心父亲斥责他不忠不义。他想念自己的贤妻李婉,但是他自知对不起人家。他在李婉的孕期,和郭氏女私通。又在李婉迁徒时,贪慕郭家族中势力,把郭氏女娶做了正妻,害得李婉得赦归来后无处可去。自己对府宅内院的漫不经心,纵得郭氏无法无天,害得女儿名声尽毁,婚事艰难。
贾充为自己的失败和不堪而泣,由衷的对贾濬道:“是为父对不起你们母女。”贾濬知道贾充贪权恋贵,为人怯懦。但是她看得出,贾充对李婉,对她们姐妹的关怀是真的。贾濬长这么大,第一次和自己的父亲靠的这么近。一时有些好奇的,多看了自己的父亲几眼。
见贾充一直垂头不语,贾濬又靠近了几步,蹲坐在贾充脚下,小声嘀咕道:“我知道阿父自责,阿母也知道。很多事,阿父确实都思虑不周,但是我不怪你,阿母也不怪你。”见贾充一脸不敢置信,贾濬认真的道:“真的,不信你去问阿母。”贾充两只大手,胡乱了抹了把脸,有些羞愧的自嘲道:“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回这么矫情。”
贾濬拉着贾充的袖子,认真的和贾充说道:“阿父,每个人的脾性和想法都有差别。祖母、阿母、阿姊还有我,我们虽然是血脉相连的人,可是我们看待人和事物的立场,和处理事情的手段,都是不一样的。”
贾充听出贾濬话里有话,gān脆的说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贾濬倒了盏茶给贾充,直言道:“我知道阿父在为四妹妹的事为难,我是为四妹妹的事来的。”贾充接过贾濬的茶盏,苦着脸道:“你年纪不小了,又刚退了亲,你四妹妹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确实是害惨了你。”
贾充能考虑自己的心情,贾濬很开心。提着裙摆,坐到了贾充下首的胡凳上,开口道:“继母二十二才嫁给阿父,生的女儿贵为太子妃。谁说晚嫁就一定不幸福了?”
贾濬一句话逗得贾充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贾濬继续道:“祖母站在贾府的立场,为了顾全贾府的脸面,要打死四妹妹。继母是四妹妹的生母,想求祖母和您,对四妹妹手下留情。您是四妹妹的生父,同时又是贾府的家主。不打死她,贾府的名望有损,打死她,您又于心不忍。卡在中间,您是最为难的。”
贾充摇头叹气,他这家主当的,心真累。贾濬认真的和贾充分析道:“听说是那位客卿主动搭讪四妹妹的,四妹妹也有言明身份。可见,那位客卿,是有意要搭上我们贾府。眼下,四妹妹的事,我们自己府里的人不说,那位客卿也是会主动宣扬出去的。此事一旦传开,就算打死四妹妹,贾府的声望能守住,贾府女眷的名声也是挽不回来了。”
贾充点头,惆怅的赞同道:“是啊,打死她,你的婚事也是无望了。”贾濬又拉起了贾充的袖子,认真的看着贾充道:“既然如此,不如成全了四妹妹吧。听说阿父的这位客卿,是曹魏司徒韩暨的曾孙,据说是‘兵仙’韩信之后。既然能成为阿父的客卿,想必也有些才识。他招惹四妹妹,大抵是想依仗阿父这个靠山,将来入仕,能得阿父提携照拂。四妹妹向来怯懦软弱,嫁到别人家去,难免被人欺负。不如在阿父眼皮子底下,还能过得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