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贾濬见山奺面露难色,有些焦急的追问道:“只是什么?阿奺姐姐你快说呀。”山奺听说了那是贾濬生母留给她的念想,心中有些遗憾的说道:“当时的延祖勉qiáng支撑没有倒下,见谢家郎君与你jiāo谈,过后便抱走了琴,想来谢家郎君熟识你,便想着日后问过谢家郎君,再寻你道谢。”

  山奺缓了缓情绪,为难的开口继续道:“谢家郎君带走那把琴之前,延祖瞄了一眼,嵇叔父被斩,那琴虽然远在数丈之外,依旧被溅了血。谢家郎君想来是怕惊着你,又担心你忌讳,才将琴带回家中擦拭。谢家郎君错把你当成了荃儿,为了顾及荃儿的名声,找了舞阳侯还琴。舞阳侯觉得琴身血腥味太重,就搁置府中。加之舞阳侯最近事忙,时常到晋公处奏事。一边是公事耽搁,一边舞阳侯也觉得忌讳,虽然答应了谢家郎君五日还琴,却至今也迟迟未去送还。”

  贾濬得知琴在舞阳侯府,眼神转向了自己的阿姊。山奺提到舞阳侯,贾褒出于好奇,垂着头仔细安静的听。知道舞阳侯答应谢家郎君还琴,又顾及她们姊妹忌讳,贾濬觉得舞阳侯也算是个体贴人心的好人。正出神,就引来贾濬突如其来的注视,没来由的脸上一红。本来略有些沉重的氛围下,几个小姑子,噗的一齐笑开了。

  贾濬拜托山奺道:“阿奺姐姐,我和阿姊来京中不久,手底下连个得力的小厮还不曾配备。我不能因为这个事儿求我阿父帮忙跑腿,他也不会答应的。家中又没有兄弟可以外出走动,就麻烦你请你兄长告知嵇延祖,让他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我当时也是因思念母亲,感怀外祖一家的遭遇,才做此行径。我全了嵇先生遗愿,嵇先生答应我,帮我问候我外祖,也算是全了我的念想了。”

  说到这里,贾濬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不舍,坚定的对山奺嘱咐道:“至于琴,麻烦转告舞阳侯,请他也不要为难了,就赠与嵇延祖吧。想来不会忌讳的人,也只有他了。只是,这琴是生母之物,希望嵇延祖能够珍藏善待。”

  华笤和山奺,还有贾褒都赞赏的看着贾濬。贾濬被几个人夸赞的有些不好意思你,沉默了片刻,实话实说道:“姐姐们别这样,其实主要是我怕血。再者,若非骨肉至亲,性情纯良豁达的人的家里,哪能容得下那把琴。”

  贾濬怕血是真,但是以贾充和郭槐的性子,若是知道那琴在刑场上,沾了死刑犯的血,断然是不会容她继续放置府中的。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送去寺庙请人焚香诵经。即使不被焚烧,也断然不会被允许带回贾府中的。

  华笤和山奺见贾濬的话,说的实在,也跟着点头表示理解。华笤又赞同的附和道:“不带任何偏私的说,那琴染的血不是旁的,是死者的血。若非骨肉至亲,放到别人手里,都会被视为不祥之物。就算丰儿将那琴带回去,贾府其他人也未必肯。”

  贾褒贾濬姐妹,结识了宽厚仁爱的华笤,质朴热情的山奺,满心欢喜的随着柳氏回了贾府。郭槐听杨燕絮絮叨叨小半日,神思疲惫,外加怀有身孕,待宴席结束,就赶紧带着垂头丧气的贾峕贾午离开了。

  华府寿宴过去数日,柳氏一直不见贾濬嚷着找谢家郎君索琴,心生好奇。贾濬身边的青田,哄了贾濬午睡后,和柳氏将贾濬那日在华府的话重复了一遍。

  柳氏怜爱的看着睡在自己榻上的小孙女,一时间,心里泛酸。身边的廖妈妈见柳氏眼圈泛红,劝慰道:“老夫人,二姑娘的心思,不同于寻常的小姑子。在乡下,她看似是没心没肺的到处疯玩。可回头细看,先生教的课业,她一丝不落。庄子上的帐咱们虽然不管,但是每月总要查问一回,二姑娘总能追问到点子上。四时天气,农牧种养,你考她都考不住。凡是她接触的,她都装到肚子里。”

  柳氏何曾不知,她的这个孙女,看似娇憨肆意,其实事情都明明白白的装在心里。好的她不忘,坏的她远离,不好争抢,却也不是软柿子。郭槐对她不恭顺,她就有样学样的对贾充,贾充质问她,她就直言是和继母学的。毫不客气,也无可挑剔。

  贾充为此训斥郭槐多回,郭槐仗着自己有孕,完全不把贾充的话放在心上。以至于贾充有意冷着郭槐,得空就去陪伴母亲柳氏,甚少回主院。

  贾充整日里忙着公事,时常一出去就是一天。郭槐的肚子越来越大,眼见着就要入冬了,柳氏见她距离临盆也不远了,就着人象征性的问了贾充,一应物品和稳婆可有准备妥当。郭槐生子,贾充不敢劳烦柳氏多操劳,回禀一切都准备得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