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底,郭槐开始发作,折腾了两天,贾充终于盼来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贾府阖府上下,贾充通通赏了个遍。满月酒,够得上够不上的亲朋同僚,贾充也通通下了请柬。
掌家权1
得了个孙子,柳氏也是高兴的。只是如此一来,郭槐就更加得势了。柳氏好歹是贾充的生母,郭槐纵使跋扈,也不敢轻易招惹。可是贾褒和贾濬就不同了。时不时的被郭槐叫去听训,站规矩。
虽然贾褒和贾濬在柳氏面前没有抱怨什么,但是柳氏从两个孩子的神情上看得出,她们在郭槐那里并不轻松。柳氏深觉这样下去,会影响两个孩子的成长,暗下决心,要给两孩子请个先生。先生的人选格外重要,此事尚未确定,柳氏嘴上也就没提这一茬。
贾褒和贾濬回来前,贾府曾经是请了一位女先生教贾峕的。那会儿贾充还驻守在许昌,郭槐一个人打理京中府邸,贾午年幼又离不开她。所以那阵子,郭槐忽略了贾峕的管教。只是将她托付给那位女先生。
贾峕仗着郭槐没空管教她,女先生又是寡言少语的性子,就有些肆无忌惮起来。先生的课,贾峕听得糊里糊涂,还时常在课上开小差。
老师讲的课她不爱听,外面书馆的话本子她却是爱不释手的。见女先生为人老实,贾峕就将话本子带上课堂上看。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记下问先生。女先生想找郭槐聊,却被郭槐不耐烦的打发了。后来这位脾气好的女先生被气走了,贾峕就独自在自己的房中看。
郭槐自幼就不爱在书本上下工夫,一听先生讲文,就犯困打瞌睡。未出阁的时候,家里人都宠着她,她不觉得自己不读书有什么大碍。自从嫁给贾充,开始和周围的官眷贵妇们打jiāo道,郭槐就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以至于一些个贵女们说的话,她压根就听不大懂,只能揣着糊涂装明白,陪着人家傻乎乎的gān笑。
贾峕的先生走后,准备给贾峕再请个学问更加高深的先生。贾峕说不必,字大多都认得了,实在不认得的可以问阿父。再者,自己温书更清净。郭槐见贾峕好学,又希望她与父亲贾充多亲近,就顺了贾褒的意,让她在自己闺阁中温书。
郭槐单纯的以为贾峕天生好学,根本不知道贾峕私下看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贾峕自己看也就罢了,待到贾午上了五六岁,郭槐就把她安排到了贾峕的院子,和贾峕同住。一来,郭槐是想贾峕给贾午做个榜样,让贾午也能和贾峕一样好学。二来,贾午大了,不方便和她与贾充住在同一个院子了,这个不用解释,大家也懂。
起初贾峕并未将贾午搬来与自己同住当回事,可是贾午睡不着,缠着贾峕给她讲故事。贾峕被缠得烦了,就顺口讲着她看的书上面的内容。郭槐见贾峕贾午姐妹两个相处的融洽,贾午又说阿姊天天给她读书。郭槐对贾峕姐妹,算是彻底的放了心,将全部jīng神,都拿去和贾充造儿子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郭槐嫁到贾府,经过十年的艰苦奋斗,终于给贾充生了一个儿子。郭槐得意,贾充更开心。主子开心,奴仆的日子就好过。阖府上下喜气洋洋,郭槐都懒得花心思在柳氏和贾褒贾濬身上了。
贾府嫡长子的满月宴,贾充势必要办的风风光光。给小儿子打造了硕大的长命锁,老粗的金项圈。当然也没忘了给女眷们一人打造一副新头面。柳氏收下头面,淡淡的对贾充道:“贾府嫡长子的寿宴,要好好的办。女郎们有了新头面,也是要裁些新衣的,毕竟是贾府的脸面。”
贾充看着柳氏祖孙还穿着旧的冬衣,心中一紧。赶忙命人取了足量足份的新棉花,又送了十几匹细布和锦缎。贾充知道继室郭槐对母亲一直不大恭顺,但不曾想竟然苛刻道了如斯地步。平日里柳氏祖孙家就是这样的打扮,贾充看惯了,也以为是她们祖孙朴素惯了。
时至今日,从未在吃穿上有过计较的母亲,全是为了维护贾府的脸面,才迫不得已提了这么一句。想到这些,贾充心中酸涩,对母亲柳氏和贾褒贾濬姐妹,心中升起了几分愧疚。贾充暗自侥幸,幸亏母亲提了这么一句。
柳氏的话,乍一听不觉得有什么。仔细一琢磨,贾府嫡长子的满月宴,不知道请了多少名门望族皇亲贵胄。如若不是自己发现,柳氏祖孙三人就要穿着旧衣旧袄,去招待各府的女眷了。若是阖府上下全都打扮的如此寒酸,被传出去,好的结果就是落个‘朴素’,坏的结果就是朴素的样子做的太过了,受人讥讽一阵子。
可贾府中,继室一房都穿金披银,他的母亲和原配的两个孩子却寒酸朴素至此。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贾充不孝不仁的罪名,可真是坐实了。贾充越想越后怕,他好歹也是一个乡侯,深得晋公器重,前途无量啊。这个孝比天大的世道,若沾上不孝的名声,唾沫就能淹死人。什么仕途前程,往后这京都,怕是都没他贾充的落脚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