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让陆菀求之不得。
可算不用喝那跟闻起来胡辣汤一样的咸苦茶汤。
她笑弯了唇,语气轻快,“本就劳烦谢郎君招待,阿菀又怎敢挑肥拣瘦,我平日里倒是更惯于冲泡的茶水。”
“若是郎君不嫌弃,我也粗通些茶道,由我来泡茶也是可以的。”
也让她有机会秀秀手艺。
找机会展示自己的才艺,不动声色地吸引对方,才是长久之道。
谢瑜颔首,不经意间信手挪动了茶汤壶,随即起身把座次让给她。
自己则是踱步到了古琴旁,撩袍就坐,修长有力的手指闲闲地轻抚上了琴弦,勾挑剔抹,信手奏来。
丝弦一颤,悠扬委婉,流转舒缓,擅琴音者都能听得出来,琴是好琴,奏琴者也不是凡流之辈。
可惜陆菀不通此道,她听不出来谢瑜所奏的是何琴曲,只觉得还挺好听的。
字可喻人,琴音则可抒怀,若教她说,她只能听出了谢瑜似乎心无挂碍,琴音才会空寂冷清。
只是不知道,这等心思无挂碍之人,若是执念里多了一个她,又当如何?
心底生出些野望,陆菀起了身,深深地看了谢瑜一眼,眼底有闪烁的光。
她对谢瑜,是势在必得。
心里琢磨着,换了座次,就坐时才一伸手,陆菀的手腕就不小心磕到了方才的汤壶上。
汤壶稳稳地立在桌上,倒是她手腕间一痛。这碰撞感沉甸甸的,分明是内中还有不少茶汤。
难道……
陆菀心念微动,莫非谢瑜察觉自己是在找借口避开,其实是不喜欢烹煮的茶汤,所以才假借茶汤已倒尽,让自己有理由换个口味。
难不成谢瑜当真对自己已经有了些意思不成?还是他只是为人太过慰贴?
她心中泛起些水花,涟漪浅浅,又很快压抑住,专心沏茶。
凤凰三点头,chūn风一拂面,封壶分杯,一整套动作她做的纯熟,直如行云流水,柔白纤细的手指翻飞如花,沁人心脾的茶香就自杯盏中溢出。
“阿菀何时修得的茶艺,我倒是不晓得。赶明儿再邀了朋友小聚,就喊了你一同去。”
陆萧皱着眉喝着苦涩茶汤,怕扰了琴音,压低了声音道。
施窈的注意力则是全放在陆菀流畅优美的动作间,这会也出声夸赞。
“我身体不好,常年用茶汤,但阿菀露出这一手,倒叫我也想尝尝冲饮的茶水了。”
施窈往日一直用着茶汤?
陆菀闻言但笑不语,眨眼就掐灭了心里才燃起的小火苗。
原来是因为施窈才煮的茶汤,怪道她还奇怪呢,现下少有人煮茶,怎地谢瑜还用这旧法。
这原因真是让人不欢喜。
她信手把原本准备给谢瑜的一盏奉到施窈面前,“那阿窈也尝尝我的手艺?”
古琴突地绷出一道不和谐的铮声,陆菀回头,就看见谢瑜垂眸抚着弦游移不定,见她望了过来,微笑解释道,“许久不用,倒是手生了。”
手滑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但要是再继续这个话题,才是真让人平白尴尬了。
陆菀起了身,含笑礼让着他,“那谢郎君不如也过来尝尝我的手艺?”
谢瑜重新落了座,端起新斟给他的茶水,轻嗅一下,分了三口细细啜饮,玉白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
一举一动优雅自如,比之她方才的刻意为之要矜贵自然许多。
他口中称赞,眼里却是无波无绪,“幸得五娘子茶艺,这茶香清幽淡雅,可称上品。”
可惜陆菀看见他果然懂得品茶,心都冷了半截。
看来他并不是不好冲茶,原来果真是为了施窈,所以今日才煮的茶汤。
她的笑意不达眼底,客气应声道,“是郎君谬赞了。”
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陆萧颇有些不明所以。
只是他低头一看,登时就反应过来,四人之中,竟只有他一个还饮着苦咸茶汤……
也不需陆菀动手,他自顾自取了茶壶,“谢郎君与施娘子都赞叹有加,不妨也让我尝尝阿菀的手艺。”
他倾倒了茶壶半天,也只见到涓滴细流,却连杯底都没盖上。
这茶壶未免也太jīng致娇小了些。
……
陆菀看着阿兄有些幽怨的眼神,噗嗤笑出了声,连带着施窈也轻笑起来。
“陆郎君何必心急,让阿菀再煮便是,或者……”她望向了谢瑜,“表兄可愿代劳?”
谢瑜弯了弯唇,便是默认了,挥手让人取了新汲的泉水来。
陆萧未曾及冠也没有取字,谢瑜也不与他客气,唤的是他的排行,“只是陆三郎要稍等片刻了。”
劳烦谢瑜专为他沏茶,这可是让他受宠若惊了。陆萧觉得头脑都有些晕乎乎的,“谢廷尉实在太过客气,原就是在下劳烦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