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大理寺中,最近都流行起了在卷轴上绑蝴蝶结的风尚。
只因着众人的顶头上司,大理寺卿谢瑜的所有卷轴系带,都绑做了蝴蝶结式样。
她打开盒子,入目便是支白玉的牡丹花簪,玉质莹润洁白,比之她从宝珍楼购得的,在材质上更胜几分。
其实那支簪子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谢瑜还念着,陆菀微微蹙眉,不喜反忧。
他的执念是不是太深了点。
“你不喜欢?”谢瑜唇边的笑意冷了几分,仍是温声问道。
是不喜欢,还是又想起了另外一支。
到底是他费心寻来的,陆菀含笑摇头,取出了玉簪递到他手上,然后自觉地偏了偏头,用余光瞥着他,示意他为自己插上。
“甚美。”谢瑜为她带上,又看了她许久,目露温柔,轻声道。
陆菀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眼中含笑,就拉着谢瑜进了亭中坐下。
“你来的正好,我还有些事想问你。”
她并没有隐瞒谢瑜的想法,“我听闻越宁王要入京,想让阿耶和阿娘去庄子上住些时日,可他们并不同意,只准备了些细软,方便随时出城。”
“我阿娘如今又经不得吓,你说到时走哪个城门,会顺畅些?”
谢瑜略有些讶异,他倒不曾想过,陆菀居然如此小心。
如今洛京的世家便是得了信,也觉得越宁王入了京,不过死路一条,最多会闹腾了一阵,并不能翻起多大的水花。
只他们这些身在漩涡中心之人,打点起jīng神,以备来日可能的变乱。
“不若走东边的城门,”谢瑜提议道,又隐晦地解释了下,“东边负责守门的将领与东宫有旧。”
其实走哪个门皆可,他私下已经做了些安排,定能护陆家平安。
但这却是不好对陆菀直说的,以免她好奇心重,要刨根究底。
与东宫有旧?陆菀虽是没想明白其中的牵扯,还是点了点头,决定听他的,毕竟他知道的远比自己多。
她见谢瑜一会功夫就揉了两次眉心,就主动请缨道,“我见你也是困乏得紧,我给你揉揉可好?”
也不待他反对,就站到了他身后,葱白的指尖点上了他的太阳xué附近,一点点地转圈轻按。
感受着额边舒缓的力度,谢瑜眉宇一松,唇边也渐渐漾起笑意。
他其实并不觉得头疼,只是这些天jīng神绷得太紧了些,一遇到她,放松了下来,就难免有些疲倦。
却不料这么个小动作,就让陆菀注意到了。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唇边弧度清浅,任由身后人施为。
陆菀怕他一直坐着不舒服,还教人搬来了软塌,让谢瑜半躺在软枕里,她坐到榻边慢慢给他揉捏。
一下两下三下,足足揉了一刻钟,都不见谢瑜像往常一样心疼她喊停。
陆菀顿了顿手,这才发觉谢瑜的呼吸匀称绵长,似乎是睡着了?
这得有多困,才能在这睡着,她揉了揉自己酸疼的手指,却是没有起身,怕惊醒了他。
久坐无聊,就低下头细细地打量他。
阖着眼的谢瑜看上去居然有些乖巧,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眼下的青影,眼上深深的褶痕延伸至了眼尾处,鼻梁挺直而秀致,唇瓣却很薄。
都说薄唇的郎君最是薄情,陆菀百无聊赖地想着,她倒觉得,谢瑜的所作所为看上去倒像是个例外。
若是两人在后世里相遇多好,她心下叹气。
但转念一想,若不是这次机缘,她甚至都不知道有谢瑜这么个人,有缘便好,何必计较太多。
更何况她还遇见了真心疼她的陆家人。
许是她幼时吃了太多的苦,所以遇见了爷爷。即便是失去了爷爷后,又很快遇见了陆家人,还有谢瑜。
陆菀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笑意,其实她真的是个很幸运的人。
……
太子大婚原本定在了六月底,因着宁朱的地动,原本筹备大办的婚事便被削减了许多用度。
而在六月初的时候,被许多人惦记着的越宁王也终于进了京,当即便受到了皇帝的召见,据说君臣数十年不见,很是相谈甚欢。
听闻这个消息,陆菀的眼皮就跳了跳,当下就让人多去检查了几遍准备好的细软。
君臣相谈甚欢,表面越是平静,说明私底下越是波涛汹涌。
可见越宁王应当是有些依仗的,若否,他一踏进洛京的城门,便该被下令斩杀了。
一时之间,洛京城的气氛都凝固了些,但百姓们很快就被太子婚礼提前的消息冲昏了头脑,又再度热闹了起来。
册封太子妃何等大事,便是再俭省,花销也是甚巨,流水般的金银从国库中抬了出来流入民间。
连着陆菱这几日耗费在算账上的时辰都长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