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得了?
他当场就撂下酒盏,气势汹汹地带着几位友人冲到谢府去。
没成想,谢瑜这厮竟是不在府中。
顾不得衣衫满是风尘,陆萧咬紧牙关,脸涨得微红,质问起留在府中的谢九。
“谢瑜现在何处?他求娶阿菀时是如何与我陆家保证的?如今竟是敢这般对她,这般折rǔ她,真当我陆家无人了不成!”
与他同仇敌忾的友人亦是看不过眼,俱是撩袖chuī须。
“我大桓甚少见休弃发妻之人,谢廷尉这般行径实属刻薄寡情!”
“刘兄说得甚是,便是感情不合,也可商议和离,怎能如此薄待发妻?”
“谢廷尉此举……”
谢九倒是知晓郎君不过是与夫人和离而已。
他摸摸自己被赶出去多年,晒得粗糙的脸,嘿嘿一笑,决定帮郎君把这事给演得实在些。
左右回头郎君问起来,自己也没错不是。
“我家郎君行事,我倒是不知原由,许是与夫人吵架,又或是别的缘故。陆郎君若是想知,大可回去问问夫人,不对,如今该说是陆娘子,来寻我们郎君做什么。”
太过放肆随意的语气惹得陆萧绷住了下颚,额角上青筋直蹦,他从牙关里只挤出一句。
“谢瑜在哪?”
谢瑜去哪了?
陆菀这会也在想这个问题,她可是自早起便不曾见着这人,这才打算自行出府。
其实也就带走些细软物件,太过笨重的,她压根就没有带走的心思,折腾起来着实费事。就这,还清理出一支车队,浩浩dàngdàng地驶出谢府,引得路人侧目。
也无怪才回洛京的陆萧能听得那般传言。
入了陆府,周夫人早吩咐人腾挪出库房,但陪嫁之物太多,愣是塞得满满当当。陆菀安排素日亲近的几人在此看着,便让人搀扶着,缓缓往周夫人的正堂去。
可巧,就赶着陆菱在磨着她想出海的事。
“阿菱想出海去?”
陆菀正扶着门迈过木槛,听到这话音,就好奇地问了句。
才只三岁的陆芝见着有些陌生的阿姊来,还有些羞怕,不住地拿黑蒲桃似的圆眼偷偷瞧她,惹得她心上一软,拿着小玩意儿上去逗弄了几下。
“这都磨了我好些时日了。”
周夫人扯回自己被陆菱拉住的衣袖,眉心微蹙,“出海没个一年半载都回不来,其中苦头更不必言,何况阿菱还是个小娘子,如何使得?”
“阿湄姊姊就行,我缘何不行?”陆菱抿直唇角小声说着,很有些不服气。
这是说的南安郡主。
陆菀暗自衬道,她如今没了郡主名头,又换掉旧时身份,仿着行商走南闯北,又有周怀璋暗中护着,听说在民间过得很是自在,因着自己的缘故,也常与陆家人打jiāo道,无怪阿菱与她相熟。
周夫人一时气结,“她如今一身自在,还有圣人护着,你们二人的境况又怎能一样?”
瞧着阿菱眼眶微湿,阿娘又没有半分松口之意,陆菀将手中逗弄陆芝的彩球放在一旁,在周夫人身边落了座。
“阿菱这时候想走,那阿姊与谢郎君的婚事,你便不来了吗?”
她轻声问着,敛下眉眼,露出些失落神色。
果然,见她如此,陆菱睁大了眼,连忙上前,再三保证说自己绝无此意。
见两人短暂地歇些火气,陆菀凑到陆菱耳边嘀嘀咕咕,才让泫然欲泣的小娘子露出笑容。
陆芝还小,却也发觉屋内气氛松快了许多,就欢欢喜喜地依偎到阿娘身边,咧着嘴笑。
周夫人冷眼瞧着,倒也没说什么。
等陆菱离去,她将斟好的热茶递给长女,才揉了揉眉心,“阿菱如今大了,倒是颇有自己的主意。”
说完,她瞥了眼陆菀,难免迁怒几分,“你也差不离,才醒几日,就跟着询安行事越发恣意。他竟是还能想出个再嫁一回的主意,怕是洛京这阵子又要多出不少闲话。”
陆菀眨眨眼,不以为意道,“左右有阿娘疼我,我怕什么。”
这话说的,周夫人禁不住先笑起来,用手指了指她。
“当真是欠了你们姊妹两个。”
就在这时,有婢女进屋,禀告道少郎君方才急匆匆地回了趟府,将书房挂着的剑取走,便又出府去了。
“离家数日,回来连耶娘都不见,叫人跟去看看,他这是急着要去哪。”周夫人直摇头,抱起幼女,故作埋怨,“你们三个加起来,捆到一处,都没有阿芝省心。”
陆菀低头用茶,不住抿着唇笑,只当没听见。
屋内燃着她熟悉的柑橘香气,是周夫人一贯喜欢的用朱栾花浸泡过的笺香木片,有些说不出的安心感。
心上一松,她鬼使神差地问了句,“阿娘这些年可有想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