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料不错,周夫人只怕早就发现这壳子里换了人,怎么就不声张呢,难道她不记恨自己这外来之人,得了她亲生女儿的躯壳。
闻言,周夫人神色奇怪地回头看她。
“我不过是多个阿芝照应,你倒是吃起飞醋来。”她顺手将方才递给陆芝的蜜饯碟子放到陆菀面前,语气宠溺又无奈,“都是嫁过一回的人了,竟是还要跟阿芝吃醋。”
陆菀也不辩驳,缓缓拈起一枚蜜煎樱桃放入口中,甜得她的眉眼尽皆舒展,弯出笑意。
周夫人见状也笑,“你是我的女儿,我如何不惦念你。”
“可谢瑜那几年将你看得紧,又一意将你娶回府,倒是不能亲自照料你,心里难免是日日惦记着……”
齿间心上俱是丝丝的甜,陆菀的长睫颤动几下,便往周夫人身边偎去,唇角止不住上扬。虽是不知为何,但周夫人既是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自己便也会将她当做自己的阿娘。
反正,日后她便永远是洛京陆府的陆菀。
正想着,就有人慌慌张张地疾步进来。
抬眼望去,便是周夫人身边伺候的婢女。她甫一进屋,便躬身禀告道,“夫人夫人,少郎君拎着剑是要去拦着谢郎君,要替娘子教训他呢!”
陆菀手一颤,有些茫然,这才想起阿兄回来得迟,自己还不曾将和离原委告知他。
周夫人显然也是想起这茬,登时就有些头痛。
她又是无奈,又是想笑,唇角弧度扭曲着,“这下好,倒真要叫洛京的不少人看笑话了。阿菀,这是你跟询安惹的祸,你自己解决去。”
被甩锅的陆菀唇角抽搐。
她‘虚弱’地抬起手,示意给周夫人看。方才还能稳稳端起的蜜饯碟子啪得一下落到桌面上,好几颗果子掉了出来,欢快地骨碌打滚。
“阿娘……我手还软着呢……”她厚着脸皮耍赖道。
虽知道她是装的,甚至还装的不甚走心,周夫人还是禁不住心头一软,吩咐人去拦住陆萧说清情况,还教人去尽快通知陆远。
这点小把戏连小陆芝都看出来了。
她眨巴着大眼睛想,这个阿姊跟自己好像哦,都知道撒娇对阿娘管用,于是就笑嘻嘻地用小手刮刮嫩生生的脸,冲着陆菀吐了吐舌头。
陆菀也弯着唇笑,甚至还冲她眨了眨眼。
她们这厢逗着乐,陆萧这会可是心都凉了半截。
一路上都能听见不少人议论此事,回府只一瞥,便看见府上下人在搬运妹妹的陪嫁。
原来竟是真的,谢瑜这厮竟敢如此折rǔ他的妹妹。
竖子尔敢!
他拧着眉,拎起三尺青锋,便要去找谢瑜问个究竟。
陆萧是个读书人,虽说偶尔随着三两好友去骑she游猎,但到底手上乏力,一路上沉甸甸的利刃坠得他手腕生疼,可他根本顾不得,一个劲地挥鞭疾行,生怕拦不住那罪魁祸首。
远远地,他便瞧见谢瑜身边常常跟着的随从,这才心下一松。
再往宫门一望,恰巧便望见了缓步而出的清隽郎君。
而在那人身边,竟还跟着个娇俏身影,满脸带笑对着谢瑜说些什么,分明是对他有意。
竟是如此,陆萧目眦欲裂,觉得自己察觉到了真相。
那女郎他也认得,是延平郡王家的凝柔县主,据说如今甚是得宗室几位老太妃的喜欢,很有几分体面。
原是另移情了更为年少得宠的宗室女,陆远攥紧手中的剑,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被身边的女郎纠缠,谢瑜眉眼冷淡几分,连才求到旨意的愉悦都削减不少。
许是该发发善心,替这位县主寻个好夫家,他心念微动,可惜如今的边境倒是太平。
再一抬眸,便见着陆萧怒不可遏的拔剑模样。
铮的一声,寒刃出鞘,剑指谢瑜。
四周守卫警觉,迅速围了上来,连谢觉都三两步站到了自家郎君身前,又惊又怒:“陆郎君,您这是做什么?”
谢瑜目光微凝,继而推开挡在面前的随从,迳直走到陆萧的剑锋前,嗓音清润。
“不知我做了何事,会惹得含越如此动怒?”
陆萧闻言愈怒,他及冠取字后,谢瑜便常以字称呼他,并不曾摆过架子,可如今这人对不起自己的妹妹,却还敢厚颜称他的字以示亲近。
握剑的指尖捏到发白,陆萧冷声道,“你休弃阿菀,便是要迎娶这等女郎?”
此言一出,谢瑜镇定自若的面容一怔。
谢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连片刻后得到消息的周怀璋都是乐不可支,他磨了磨牙,让宫人去传话,“且让誊写旨意的舍人稍等片刻,也让谢询安吃些苦头才好。”
“也让他知道知道,和离容易,想再娶回来,哪有那么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