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过上一盏茶的时刻,都让他的心绪更乱上一分。
待到听见有人敲门,变幻的眸色才沉静了下来。
谁知这一开门,他却只见到了位陌生女子抱着一大捆草药来。
陌生的女郎一身粗布素衣,肤色微黑,眼睛圆亮,看上去倒是jīng神奕奕。
只是那双眼一见他就亮了起来,如同黏在了他身上一般,让谢瑜顿时心生不耐。
张元娘原本是不想来的,只是被自家阿娘敲打着,让她来见见贵人。
她阿娘是有见识的,说她若是能让贵人看上收做仆婢便好了,便能跟着去见些市面,日后再寻个有出息的部曲嫁了,一同依附在贵人的羽翼下。
当然了,若是贵人看得上她,能把她收用为婢妾,就更好了。
她本是不愿意的。
来之前还想着,说不定便是个脑满肠肥的中年人,只是没想到竟是这般清俊的年轻郎君。
张元娘的心跳声砰砰的,她束紧了嗓子,努力娇柔着声问道。
“郎君可是被我阿耶从山里救回的?我听我阿耶说,郎君受了伤,我来为郎君上药如何?”
说着,甚至胆大到含羞带怯地上手,往谢瑜的腰间抚来。
她眼中的灼热贪婪让谢瑜更生出了几分厌恶,索性一个错身躲开。
正待回绝,却见陆菀与周延怔愣在了门口。
无他,他们来的时机不对,刚好就见到张元娘对他投怀送抱的前一刻。
周延出身尊贵,这种女子投怀送抱的场景见得多了,便有些幸灾乐祸,想看看谢瑜如何让阿菀看清他的真面目。
而陆菀则是有些愣神,这人是谁啊?
她上下打量着,见这陌生女郎与张猎户和那张家娘子生得有些像,再看见她肘下夹着的草药。
便有了点猜测。
只是陆菀已经打定了主意,再不主动接近谢瑜,以免让周延生出些疑心。
这会就没有开口。
可谢瑜却是不肯放过她。
他仗着张元娘尚在,陆菀与周延都不得不配合着他,便绕开了张元娘,往这边迎来。
“娘子,”他温声唤了句,便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进了屋。
“这位是张兄家的小娘子。”
“张娘子安好。”
陆菀略略福身,却只是寻常的半礼。
张元娘此时则是手足无措。
她见着清俊郎君的娘子生得貌美,声音更是娇柔好听,宛如天边高悬的明月,直把自己衬得像地上的泥,便心生羞惭。
她脸色涨红,结结巴巴地道了声:“娘子安好。”
却是不知该如何行礼。
好在她心思转得快,便是不能给这位郎君做婢妾,那位少年郎君生得也是俊美。
如此,就得跟这位娘子打好关系了。
她满脸堆笑,“娘子,这是我阿耶让我送来的草药,您揉碎了,给郎君敷上,很快便能好的。”
“若是您嫌麻烦,我来揉碎了,您给郎君敷上便是。”
这人怎么回事,突然对自己这么热情,陆菀暗暗蹙眉。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了那一捧草药,含笑道了声谢,又说了几句,才将张元娘打发走。
周延冲谢瑜挑了挑眉,眉眼里意味明显:谢郎君果真是艳福不浅。
谁知这时,要离去的张元娘又转过了身,厚着脸皮冲他故作娇媚地笑了笑。
这就让谢瑜挑了挑眉,低声道,“看来这张家女郎,更属意的是世子才对。”
没想到还有这般转折的周延心下郁郁,只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未曾答话。
他见陆菀低头整理着那一捧草药,更是郁卒了几分。
阿菀竟是都不在意到,有人居然试图在勾搭他。
被他用有些幽怨的眼神盯着,陆菀一无所觉,只因她此时正是看着这草药出神。
这些草药还是得用上。
若是谢瑜能早些好,他们便是赶路也不必再分神留意他。
为了使周延不再多心,她便将这话说给了他。
周延也是认同的,但他却是因为自己有些私心。
若是谢瑜好起来,阿菀便能少些担忧,也就不会时时留心地多看那人几眼。
两人也不管谢瑜有什么想法,一道把草药挑拣分好,又在院里寻了个趁手的石块,把药草捣磨好。
随即,就将这盛了绿糊糊的碗递给了谢瑜。
周延开的口,“张家人的好意,郎君还是莫要làng费,你若是早些好起来,我们也好早些赶路。”
可谢瑜只垂着眼,将草药接过,并不曾应下。
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也懒得再管他,陆菀撇了撇嘴。
她洗净了手,又与周延说起些该如何传话回去之事,只把谢瑜当做了个背景板。
不知不觉,这天色就暗了下来,用过了晚食不久,就到了该休息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