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捡起了毛笔,往笔洗里蘸饱了清水,又沾了点墨汁。
此情此景,在落笔之前,陆菀突然想长叹口气,万万没想到,自己终于还是走上了穿越女的老路。
下一秒,她弯了弯唇,心里很是不以为意,走就走呗,还能怎么着,起码还是有路可走。
一炷香的时间眨眼即过。
陆菀搁了笔,垂眸看着纸上栩栩如生的红梅,心下满意。
清峻古健的梅枝垂而上扬,点点胭脂染就的红梅缀落其间。
虽称不得名家上品,她揣测着在这个时代也算上难得一见了,毕竟纸张也才流通于市井,平民都可用,画技自然还很原始。
用新奇的画法替代作诗,剑走偏锋也未尝不可,总比躺平任嘲的好。
有那等关注她许久的,见她果真没作出诗,想了法子敷衍,就要开口讥讽。
却是被人抢了先。
“这画我很喜欢。”
娇柔的女声从陆菀身后传来,她一回头,就看见南安郡主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桌上的画。
陆菀起身,“得郡主青眼,实是这幅画的荣幸。”
“不,是你画得好,”南安郡主眨了眨眼,竟是笑得有些俏皮,“你生得好,画得也好。”
很久没见过这么直白又不做作地夸人的人了,陆菀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怔了怔,就听得对方直接开口询问,“这幅画可以赠予我吗?你若有什么喜欢的,我尽可以跟你换。”
这心性,是真的单纯还是装的?
陆菀不动声色,笑了笑,“这倒是给此画找了个好归宿。”
南安郡主听得分明,眼神都亮了,她的瞳仁比寻常人更黑更圆,笑起来无辜又天真,“多谢你。”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陆菀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梅花,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掉没了。
果然,梅花掉了,这霉运也没了。
有了这位贵宾的背书,定阳长公主又不语默认,其他人自然不敢再评论此画的好坏。
谁人不知,南安郡主此次入京便是要嫁予太子的,这是越宁王为了效忠周氏皇族所表的决心。
未来太子妃的面子,谁敢不给,更何况太子可是圣人唯一成年的儿子,地位稳固着呢。
还别说,从某种意义上,还真是陆菀拔了头筹,不少人心里都在暗骂,真是惯会投机取巧。
陆珍更是差点绞碎了手里的帕子。
“画是好,只是还缺了题跋,阿菀不如补上后再赠予郡主。”
旁观许久的谢瑜突然出声,让陆菀心里一个咯登。她看了看谢瑜微微含笑的脸,总觉得他似乎有些不悦。
自己画了幅画而已,他生个什么气,明明知道她的字写得不好,这不是故意让她出丑吗?
陆菀皮笑肉不笑,“我的字实在是有碍观瞻,可否请郎君添上一笔?”
然而这气话才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
只好认命地装出孺慕的眼神,讨好着他,“若是有玉郎的题跋,这画可就增色不少。”
南安敏锐地察觉此时气氛突然怪异了些,她在两人间来回看看,选择了不出声。
接收到小娘子湿漉漉的拜托眼神,看她委屈得像只讨饶的猫儿,谢瑜的不快消散了些。
他方才见陆菀熟练作画,几乎要坐实了她前些年跟着周延习得了不少绘画技艺,只觉得莫名的滋味逐渐漫上心头,蚕食着心绪。
陆菀的每一笔,都让他心思愈沉一分。
如今见陆菀主动相求,那股子无名之火,顿时就熄了不少。
他接过陆菀双手奉上的毛笔,俯下身,略略地添上了几笔落款。
“画也好,字也好,很是相衬。”
南安吩咐身后人小心收起画,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笑得有些狡黠,“你们两人也很有些默契,莫要làng费这缘分。”
被当众道破了两人间有些暧昧的关系,陆菀垂眸不语,脸颊上漫上些粉霞,耳边也都是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她突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陆菀并不介意让人知晓她与谢瑜的关系。
本朝风气开放,只要不闹出格,贵族男女婚前相好,那都不是事。端看她追着周延那么几年,也不过是被嘲讽笑话几句,就能窥得一二。
这会南安郡主开了口,虽然谢瑜并不好沾花惹草,但她当然也是不介意在谢瑜身上盖个戳。
盖个戳,其他女郎再想下手,也会顾及一二。
而自己如今作出了羞怯模样,就是最好的默认,默认自己于谢瑜,的确有意。
所以,这人即将有主,还请勿扰。
见此场景,不少暗自倾慕谢瑜的小娘子们,都将视线落到了谢瑜身上,目光热切,就盼着他能出面解释一二,最好是直说他与那陆五娘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