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并不乐见于此。
如今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东宫,周怀璋倒是一心系于儿女私情,甚至想将他的阿菀牵涉其中。
他匆匆回京,可不是为着洛京几次相催,而是圆观大师回了信,说要与他详谈阿菀之事。
若否,与阿菀在路上再慢些也是无妨。
见谢瑜不答,再想到昏迷的阿湄,周怀璋一狠心,扭着脸对内侍道,“让人去将陆娘子传进宫。”
“便说这是孤的召令。”
他用上了太子的自称,这是要拿身份压着谢瑜。
殿内侍奉的内侍战战兢兢,闻言便要出去,却被一袭青衫拦住。
谢瑜掀起眼帘直视周怀璋,拢在袖中的手一瞬紧握,慢悠悠问道。
“殿下果真要如此?”
…………
眼见谢瑜进了宫,竟是直到夜了都不曾回,陆菀有些坐立不安。
回府时已是夜半,她花了许多时候指使着人,将这屋舍重新照着她的喜好收拾妥当后,便又亲自去安排整治了一桌饭食,权当他们自己接风洗尘。
谁能想到谢瑜竟是未回。
如今菜都凉得透了,汤羹黏糊在了一起。
天将擦黑的时候,谢觉倒是来过一遭,只道是郎君被太子留在了东宫。
这都几时了,竟是还不曾回。
陆菀托着腮,两眼望着饭菜发直,等得生无可恋。
“娘子,许是郎君有要事要与太子殿下商议呢,您先用些点心垫垫?”阿妙端来了一盏栗糕。
陆菀当真是没胃口,她只带了阿妙,打算在居所和谢瑜书房之间的小径上转转。
若是谢瑜回了,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这点子心思,阿妙都看了出来,忍不住地笑,惹得她面上一热。
屋外有些冷,还有风,chuī得地上落叶簌簌。
主仆二人提着盏剔透的琉璃灯,倒也不怕被风扑了去。
才行了不多时,便见着远处的亭中似是有一团黑影。
她们二人俱是被吓了一跳。
走得近些,才发觉是一女子的纤细背影,那人独坐在亭中,在望着东南方向出神。
这人为何不提灯,只独坐在此?
陆菀往人影望的方向看了眼,便停住了视线。
这不是谢瑜的书房方向吗?
眼见这人的发丝尽数盘起,分明是妇人的发式,陆菀眉心一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她提着灯往前走了几步,便见着那人衣衫的纹样,不是寻常仆婢能用的。
这个时辰能出现在谢府,还能屏退了下人独坐在此的妇人,简直不用做第二人想。
来都来了,她硬着头皮上前,蹲身一礼。
“徐夫人安好。”
第90章疑惑
猝不及防就见到了徐夫人,陆菀心里忐忑。
虽说据她所知,谢瑜与徐夫人关系生疏至极,连谢瑜伤重垂死都见不到徐夫人去探望一回。但到底也是他礼法上的生母。换而言之,若是她当真嫁给谢瑜,入门时也是要敬上一杯新妇茶的。
难免就有些紧张。
阿妙手中的琉璃宫灯随着夜风摇晃着,光影在背对着陆菀的妇人身上扫来扫去,就是不见她回头。
陆菀心里咯登一下,难不成她认错了人?
可这人即没承认也没否认,更是不肯回头,就有些微妙了。
她站直了身,迟疑轻声问道,“亭中的,可是徐夫人?”
月色如霜,周围一片静寂。
这就很尴尬了。
陆菀怔愣了一下,打算走人。
她又不需讨好徐夫人,见面时行礼问安不过也是出自礼数,看在谢瑜的面上而已。
秋夜静谧,偶有几声虫鸣,也只是衬得周遭有几分森然静默。
这时,亭中人终于动了。
昏huáng烛光里,转过来的那人苍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把主仆二人吓了一大跳。
陆菀慢慢蹙起了眉,这人的长相看起来跟谢瑜没有半分肖似之处,倒是与谢琅的眉眼如出一辙,是徐夫人无疑了。
可她为什么能径直从自己的面前走过,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看起来,倒像是在夜游一般。
才想追上去瞧瞧情况,阿妙就喜形于色地晃了晃她手中的琉璃盏,“娘子你瞧,谢郎君的书房上了灯,一定是谢郎君回来了!”
谢瑜回来了?
陆菀扬了扬眸子,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当即将徐夫人的异样抛诸脑后,带着阿妙就往他的书房方向去。
书房内,谢瑜正在换衣,就听见谢觉禀告,道是陆娘子来了。
他将手中换下的衣衫慰贴地搭在架上,敛住眸中的冷色,弯起唇角,便迎了出去。
变脸之快,看得谢觉暗暗咂舌。
虽说不知东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但见自家郎君出宫门时面沉入水,也能猜到他心绪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