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扑通一声,陆菀就看见阿梨哭喊着叫着的那位嬷嬷已经软倒在地,额上汗涔涔的,满脸的绝望和不敢开口的哀求。
陆萧抿了唇不发一言,陆菱则是有些不忍地转过头去。
世家高门,打死几个奴婢又算得了什么。
“阿菀,你才是苦主,你觉得该当如何处置?”
周夫人以目光示意人将哭哭啼啼的两人拉下去,又将问题抛给了陆菀。
凄厉的哭喊哀求声越来越远,陆菀收回目光,她扶住了周夫人的胳膊,笑了声,摇头拒绝。
“阿娘,过些时日便是您的生辰,见了血可就晦气了,倒不如饶她们一命。一人打上二十脊杖,再叫上府里的下人都来观刑,警示众人日后管住口舌,不得议论府内是非。”
她倒是觉得,这两个婢女留着,说不得还有些用。
“您看我这主意可好?”
“你倒是好心肠,”周夫人欲言又止,到底不忍拂了女儿一片孝心。
横竖二十脊杖下来,她们二人便是性命无碍,也得去小半条命,又令府上人观了刑,也算是警告众人一番。
只是阿菀心肠软了些,又太过良善,不知日后如何支起门户操持中馈。
周夫人的思绪已经飘了起来,提前发愁了起来,又连忙回了神。
“我觉得阿菀此言不差,”周夫人打着圆场,语调温柔又不容置疑,“老夫人以为阿菀这番处理如何?”
她不满意还能如何,老夫人冷淡颔首,紧闭着唇,法令纹皱出刻薄的印迹,算是答允了。
陆菀抱着周夫人的胳膊一直走到了廊上,周夫人作势欲抽出,却被陆菀抱得更紧。
她拖着尾音撒娇,“阿娘……”
周夫人摇摇头,有些好笑,“我又不曾怪你,作这个模样gān什么。”
“我不过想求阿娘一件事……”
陆菀眼中露出些狡黠的笑意,“阿娘可否吩咐人晚些时刻再行刑,行刑的地点也容我好好思量一番。”
“我倒是巴不得现在就打了那信口污蔑阿菀的恶仆,教他们也知道知道编排主子的下场。”
陆萧有些不忿,他日日出门,倒是昨夜阿娘告知才知道府里竟有了这等荒唐传言。
假以时日,怕不是传得洛京都沸沸扬扬的,阿菀清清白白的小娘子,沾了这等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名,还怎么找好人家。
他攥紧了拳,“阿菀还是心善了些,便是发卖了出去,也不值当什么。”
“这么,阿兄便不须担忧了,山人我自有妙计。”
陆菀转而扶住了魂不守舍的陆菱,冲着陆萧笑笑,卖了个关子,“最迟明日便见分晓。”
被亲近的陆菱眼眶湿湿的,有些迟疑地望着她,“阿姊……”
她有些羞愧,为着自己生出的些许疑心。
这是她的阿姊,自己怎么能这样伤她的心。
陆菀拦住了她的话头,“阿菱今日梳得这发式很别致,回头我便叫身边的婢女去讨教讨教,就怕阿菱觉得我讨嫌了。”
“怎会!”
陆菱张了张口,眼中有了光彩,“那日后有机会,我要与阿姊梳同样的发式!”
真好哄,陆菀浅笑着点了点头附和她。
周夫人唇边漾起笑来,觉得这天都更广阔开朗了几分,真是多亏了上苍庇佑。
只剩下一头雾水的陆萧看不出什么端倪,他索性也撒开了手,直接辞别了阿娘和姊妹回书房读书去了。
陆菀遣人打听了陆鸣每日下值回府的时辰,卡着这个时辰点,教人把府中的仆役婢女集中在一处,就这么在府中必经之处行起了刑。
她自然是没有去的,就怕那凄厉惨叫声钻了耳朵,听起来难受。
好在有阿云代劳。
自从今日圆观大师断言她并无邪祟缠身,阿云的态度就慇勤了许多,陆菀动了动唇,就能及时递上热茶来。
她歪在栏杆的美人靠上,不多时就看见阿云踏进了院门,脸上带了几分惴惴不安。
“娘子,”阿云上前行礼,有些艰难地抿了抿gān裂的唇,“怕是要出事了。”
“喏,桌上的茶水赏你了,不着急,慢慢说。”
陆菀以目示意,心里琢磨着,难不成还有什么意外之喜。
咕噜一大口茶水下肚,阿云舔了舔唇,抬眼望了一眼娇慵倚坐的美貌女郎。
“如娘子所料,郎主于申时二刻左右归府,恰巧就见了行刑场景,颇为不悦,询问了婢子是怎地一回事之后拂袖而去。”
她望着单手支颐的陆菀,看她神态闲闲,难免焦急地补充着,“郎主今日本是邀着位同僚回府,却不想撞见这等场景,怕是心里恼得很。”
“娘子,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