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无聊地想,宝珍楼背后的主人,也是有几分意思的。
巳时一刻,楼中就有请来的乐师奏起了欢快洒脱的西域曲子,陆菀带着婢女们出门,在栏杆边一瞧,就险些被晃了眼。
红的是红宝,绿的是碧玉猫眼,白的是珍珠白玉,这些也就罢了。连海里尺长的珊瑚树,深山里上千的野山参,也是有的,还真是有些大开眼界。
“娘子!”身后的阿余发出来小声惊呼。
陆菀笑着瞥了她一眼,“我们也去。”就领着她们下去。
很快,她就看中了个簪子,才要伸手去拿,就被人抢了先。
“陆娘子眼光不差,这发簪通体用羊脂玉雕琢而成,簪头的这朵牡丹亦是工艺jīng湛。”
来人年纪不大,抚着簪头的白玉牡丹笑笑,语气里火-药味十足,“可见是个眼毒的,要不怎能得了谢家郎君的青睐。”
?有完没完了?
陆菀眉梢轻佻,头一次发觉原来谢瑜的魅力这般大,几乎去哪都能遇见他的烂桃花,连这般小年纪的也有。
诗会,花宴都有就算了,连出来逛个街都能遇到。
她懒得搭理,笑了笑,“这簪子的确不错,若是小娘子喜欢,不如定下便是。”
方才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陆菀已经看出了,眼前这位,乍一看也是通体的气派,可伸手间,露出的里衣一角不过是寻常素绫,可见是个面子光的,大概率是买不下来的。
来人似是也没想到她直接就放弃,睁大了眼,口里嘟囔了句,“我这会又看不上了。”
就装模作样地放了回去,后来更是索性厚着脸皮跟在了陆菀身边。
每当她拿起个什么,那尾随的白衣的小娘子就抢先拿走,把玩一番之后又不再买,委实让陆菀心下有些不悦。
这算什么事,摆明了要恶心她不是。
“娘子?”阿余撇了撇嘴,扯了下陆菀的袖子,几欲出口。
陆菀安抚了她一下,回眸冲着白衣的小娘子笑道,“小娘子是哪家人?我们竟是能每每看上同一件货品,可不是有缘。”
她压下了自己的不悦,得问清楚是谁家的,若是招惹了个来头大的,岂不是麻烦。
“谁跟你有缘了。”白衣的小娘子抿紧了唇,硬邦邦地答了句。
陆菀略略蹙眉,走回了自己最开始看中的白玉牡丹的簪子旁,伸手欲拿,却又被她抢了先。
“我这会又有些想买了,觉得这支的确不错。”她还拿起了试图在自己发上比划两下。
可惜她年纪尚小,梳得双环髻,发式俏皮,根本没地方可插。
熊孩子,陆菀给她下了定义,却又有些没法。
这种半大不大的,最是讨人嫌,又不能像应对其他人一般处理,跟她计较吧,她脸皮厚又会缠人,几乎是招惹上就跟牛皮糖一般难以甩脱。
不计较吧,又眼巴巴地烦人。
今天出门真是有些流年不利,陆菀暗衬道。
“凝柔,你在这里作甚?”
陆菀回过头,就看见周延拧着眉,盯着跟在她身边那人。
他身边的周堪更是一脸牙疼,上来就把那小娘子拎了过去。
“阿兄你放开我!”
那小娘子很是不服气,她还睁着眼说瞎话,“我陪阿姊她们来的,四下看看怎么了!”
周延眼神绕开了陆菀,定在了那支白玉牡丹的簪子上,叫来了场内四处的伙计,“这支簪子记在我的帐上。”
他略一施礼,“家中的堂妹年纪小,不懂礼数,让陆娘子见笑了。”
说着赔礼的话,脸色却冷淡,连看都不看陆菀一眼。
“上次花宴也是多有得罪,此物便做赔礼之用,还请娘子勿要见怪。”
花宴跟周延有什么关系?
陆菀没有什么印象,何况此物贵重,她是不能接受的,便侧身避开了他这一礼。
“不过小事,我未曾放在心上,世子不必见怪,这物贵重,我是断不能接受的。”
未曾放在心上?
周延眼神一凛,攥手成拳,几乎要扎破自己的掌心。
他那时鼓足勇气,在外面徘徊了许久,才说出的真心之语,竟是被她当做小事,未曾放在心上。
仿佛有什么在炙烧着心口的位置,难熬得焦心,周延飞快地扫了一眼陆菀,也不回应,就转身láng狈离去。
周堪则是拎着自家不省心的小妹跟在后面,也是一脸头疼的神情。
“娘子?这簪子我们还要吗?”阿余小心翼翼地问着。
“当然要了,”陆菀拈起了簪子,入手温润油糯,显然是上品。
她自己又不缺钱,更没必要占这点小便宜,“你教人去把帐结清,抢在周延之前。”
又挑了几件心仪之物,陆菀就打算回去,在牛车上,忍不住地把玩手中的玉簪,越看越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