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淡青的竹帘,细白手指托着茶盏,陆菀听得津津有味,寻思着回头说给周夫人逗个乐。
直到听见有人压低了声,说洛京最近禁备都严了许多,怕是要出大事。
她扯了扯谢瑜的衣袖,轻声问他可知实情。
谢瑜坐在她左手边,闲闲地把玩着杯盏,清隽的眉眼都舒展开,闻言也只是略略笑笑。
“我离京前,不知何故,越宁王手下的几位亲信正闹得不可开jiāo,大约为着此事。”
原来是越宁王手下的窝里横开始了。
陆菀刻意挑眉看他,一脸明晃晃的怀疑,她才不信谢瑜一点都不知情。
“竟是连郎君也不知何故吗?”
没想到陆菀会对此事如此好奇,谢瑜替她斟了新茶,弯了弯唇,没有言语。
他当然知晓内因,本就是他与裴蔺谋划着为越宁王所送的寿礼。
可那些见不得光的鬼蜮伎俩又如何讲与她听。
发觉谢瑜是真的不想告知她,陆菀松了手中的竹青衣角,碍于此处人多口杂,没有继续追问。
等到谢瑜送她回房时,便趁他未曾防备,骤然拉住了他的衣袖,把他扯进了屋。
被拉住的郎君则是面色如常,轻轻松松便被她扯了过去。
门边的阿妙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视线在他们中间打了个来回,就自觉笑着退了下去。
方才察觉到衣袖被拉扯时,谢瑜便从善如流地松了气力,任由她拉扯,若否,陆菀还真不一定拉得动身量颀长的郎君。
“阿菀这是做什么?”
谢瑜垂眼望着主动环上他腰身的女郎,指尖微动,却是动作轻柔地抚上她的后腰,稳稳地托住了怀中人。
“郎君,”陆菀侧着脸贴上他的心口,想到了他今日说的话,便换了个称呼。
“玉郎,你是有什么心事么?”
即使再见时的欢欣溢于言表,晚间他拥着自己时也很是沉醉旖旎,她还是隐约觉得,谢瑜今日有些不对。
在那间未燃起烛火的昏暗屋舍内,他抱着自己时qiáng硬得骇人,眼底闪过的俱是内敛而疯狂的痴迷。
简直像溺水的人,死死地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即便是其他时候都表现的一切如常,可她总是觉得,今日的谢瑜并不如他面上一般平静温和。
别问,问就是天生的直觉。
想撬谢瑜的话,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
陆菀抬眼望他,眸光澄澈,“我今日瞧着,总觉得你有什么心事,你可愿说给我听么?”
谈恋爱么,最重要的就是jiāo心,谢瑜连心事都不想跟她说,那以后还怎么让他对自己全心全意。
谢瑜垂眼看她,渐渐的,眼中就轻轻浮起了一丝笑意。
明亮烛光中,他别开了目光,一时不想对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说谎。
“许是来时日夜兼程,难免疲倦,才让阿菀有了些误会。”
早就知晓,像他这种心思重的人,是不可能一问就说实话了。
陆菀也并不失望,只踮起脚在那温软的薄唇上轻啄了一下,笑眼盈盈地道,“我才不信。”
“谢询安,”她连字带姓地叫他,又娇声娇气地磨他,“你若是有心事,尽可以告诉我,我又不是你腹中的蛔虫,总不能次次都猜对。更何况,次次都要去揣摩你的心思,还被你拦阻在心门外……”
女郎白嫩的面颊在他衣襟处蹭了蹭,语带失落,小小声埋怨着。
“我少时读过一句诗,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你再这般日日瞒着我,我们日后说不定便是同居而离心了。”
这番话陆菀早就酝酿了许久,今日刚刚好能说与他听。
谢瑜其人,她自认已经是摸得七八分了。
这张温和面容呈现的清冷疏离都已经是润色过了的,凉薄心机又惯会伪装才是真的。
便是这人心里有她,却也从不曾想过要将自己心中所思所虑透给她。
能花心思去博她的喜欢,甚至会替她挡去淮江上致命的一剑,偏偏就是不肯让她得了整个的那颗心。
他心悦自己,可他待她如此,陆菀咬了咬唇,心里发狠,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
她都打算全心待他了,自然不肯让两人关系止步于此。
他不知晓该如何爱人,那自己便一点点教他。
只要谢瑜还心悦她,就未必没有改变之日。
被女郎抱紧了腰身,又听见了她的这番心底话,谢瑜默了一瞬,继而拍抚着她的背,轻声说着。
“天色已晚,阿菀还是早些休息,我并不曾有什么事瞒着你,勿要多想。”
还是不肯说,陆菀有些着恼,又无可奈何。
她趴在他心口处,偏着头,盯着他松散的襟口处,露出的那一截明晰的锁骨,越看越气恼,索性磨了磨牙,像小shòu一般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