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阿兄所言极是,明日可以跟阿耶阿娘他们商量一番。”
“夜深了,阿兄快去休息吧。”
陆萧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叹了口气,语气温和,“阿菀也快些去吧。”
可等到陆菀和衣躺在侧间的chuáng上,却是有些睡不着。
也不知道谢家现在如何了,谢瑜既然能预测出动乱伊始的方位,想必应当早将谢府安置妥当了。
只是,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陆菀把自己瘫平在chuáng上,视线盯在黑暗中的chuáng幔顶上。
可惜小白便被她提前送走了,也不能测测是不是他好感度又下降了。
她才阖上眼,就听见隐隐约约地嘈杂人声,等她坐起身,就越发的明晰。
陆菀侧耳认真辨别,应当是陆府的方向,她起身招呼着阿妙,两人悄悄地往贴近陆府的那边院墙而去。
出门时她仔细听了听,见阿娘他们毫无动静,心下一安,并没有打算告知他们。
陆府的半空很是亮堂,应当是有人举着火把闯进了陆府,从火光明亮程度来看,人数还真是不少。
“你,你,你,”粗噶沙哑的男子声音似乎在点着人,“去几个主院看看,其他人跟我去库房搬东西去。”
“动作快些,要是遇见了人就直接砍了!”
“是。”
应声不够整齐,却都带着即将洗劫富户的亢奋与激动,陆菀甚至听到有人抑制不住地欣喜窃笑出声。
阿妙吓得有些腿软,她贴着墙壁,与其说扶着陆菀,倒不如说在藉着陆菀和墙壁勉qiáng能站直。
“娘子……”她微弱地唤了一声。
陆菀这会也觉得背后发凉,她示意阿妙莫出声,就继续仔细聆听起来。
“老二,你说这世家里龌龊腌臜事一直多,赶尽杀绝自家分出来的小辈倒是头一回见。”
粗噶沙哑的男声冷哼了声,“见识少!又不是那家老妇亲生的,杀人谋财算个什么。”
他似乎踢了另外的人一脚,陆菀听见有人哎呦一声。
“还不赶紧去!磨磨蹭蹭的!”
那两人渐渐走远了,陆菀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与阿妙面面相觑。
匪徒jiāo谈里透出的消息已经是惊人了,这拨人,竟是陆府老夫人安排来的。
幸好……幸好自己提前做了准备……陆菀有些后怕。
谁能想到老夫人心狠如斯,竟是要乘此时机,把他们一家人赶尽杀绝。
“此事莫要告诉郎主和夫人,”陆菀压低声吩咐道。
阿娘受不得惊,等出了城,她再将此事缓缓告诉他们。
陆菀静静地倚着墙壁,听着那边人因为没发现他们一家,发出的bào怒咆哮嚷嚷声,还有搬运财物的惊呼嘈杂声,脸上就扬起了一抹冷笑。
心里不住盘算着,如何跟老夫人秋后算账。
唇角的弧度还不曾变,那边就突然传出了一声哀嚎,还有拔剑出鞘的声音,以及众多散乱的脚步声。
似乎是又来了一拨人,打斗和惨嚎声不断。
后来的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很快,隔着墙的陆菀就闻到了血腥味,她眼疾手快地捂住自己和阿妙的口鼻,以免两人发出声响。
“陆家人都不在!”年轻些的声线很是惶恐。
?难道不是又来了一拨洗劫的?陆菀怔了怔。
“快去禀告郎君!”另一个人也急了,他有些慌乱地道。
“我等奉命守着陆娘子的一举一动,若是寻不到她,只怕郎君不会饶了我们。”那声里满是恐惧。
“快!快让人去大理寺告知郎君!”
居然是谢瑜的人。
陆菀看着眼中骤然现出喜色的阿妙,手下却是更用力地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
直到墙那边又恢复了寂静,才松了开。
“娘子,那难道不是谢郎君的人吗?”阿妙疑惑着,还不忘压低了声音。
可惜陆菀现在只觉得,自己头脑都有些不够用了,谢瑜竟是安排了人守着她,可他为什么不告知自己?
还有,这拨人是因着此次之事才安排来的,还是一早就安排过来的……
难道说,她每次出门,都有人在暗处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随口敷衍着,“你可听说那人说的是谢郎君了?说不定是大理寺里其他的人,乘此时机想抓了我去威胁谢瑜呢?”
阿妙张了张口,就不吭声了,默默地把她搀扶了回去。
陆菀在chuáng上坐了半晌,忽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她索性抱膝而坐,下颌抵在膝盖骨上,整个人屈成了最安心的姿势。
一阖上眼,脑中闪过的就是以往与谢瑜的种种。
将到月中,只差一点便要盈满的明月高悬在半空,清冷的月华透过雕花的窗墉,洒在了陆菀的chuáng幔上,隐约可见大朵大朵的百蝶穿花的绣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