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我夫君习惯每日早起出门行走,只怕是一时改不过来。”

  张猎户倒也没起疑心,见她福了一礼,很是诚恳,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手离去了。

  “世子,您帮我把他的衣衫褪掉,他如今昏迷不醒,应当还是伤口未好。”

  这是陆菀第一个能想到的可能。

  周延知晓其中严重,也不推辞,三两下就把谢瑜的衣带都解开,又将他翻转过来,露出腰间依旧未曾结痂的伤口来。

  伤口是有了些愈合之势,但还是依旧狰狞。

  想到这是谢瑜替自己挡下的一剑,陆菀脸色渐次变得苍白。

  他的风寒未曾好透,又以身替剑,陪她落了水漂泊至今。

  这人,怎么能接连吃了这么多苦头还执念不改?

  偏他这两日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一般,也让自己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伤。

  如此……是不想让她愧疚么……

  “阿菀?阿菀?”

  周延见她出神,就出声唤她两声。

  陆菀回过神道,“我看谢郎君这伤不好全,我们也走不出多远,需得想些法子治好他这伤才是。”

  她抚了抚谢瑜的额心,不见发热,反而有些微凉,才消了些心慌。

  “我这便去跟此间村民借些针线,烦劳世子在此看好谢郎君。”

  她想往外去,却被周延拦住了,他面色有些凝重。

  “你行走不便,只在此看好他,我去便是。”

  陆菀点了点头,坐回了chuáng榻边,吃力地将枕头塞到了谢瑜脑袋下面,试图让他卧得舒服些。

  她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伤口,却完全看不见敷过草药的痕迹。

  这人当真是让人不省心,明明她与周延将草药研磨好端给了他,怎地还不肯用。

  陆菀自然是不知道,昨日她与周延出去后,chuáng上人凝视了那碗草药许久。

  见她跟着周延离去,又迟迟不归,便冷着脸,将这草药连末带汁都扬了出去。

  端得便是如此任凭心性。

  又过了不多时,周延就面色不佳地回来了,手里也多了些针线。

  他这幅模样一看就是有些什么事,但陆菀这会也顾不得多问。

  她点了火,将针线用小勺煮沸消过毒,又仔细洗过了手,才眨了眨眼,竭力稳着手,想替谢瑜缝上那道伤口。

  针线穿刺皮肉的声音听得她头皮发麻。

  而一想到这刺穿的是谢瑜的皮肉,就让她心跳更快了几分。

  冷白如玉的肌理被粗陋的线绳缝合上,陆菀的针线活并不好,这伤口也被缝得七扭八歪。

  看上去就有些触目惊心。

  好在这伤口不长,没几下就缝合上了。

  陆菀微微舒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将针线丢得老远。

  她看了看谢瑜的面容,是沉睡之人的平静温和,这才心下稍安。

  还好他不曾醒来,若是他醒了,也不知会不会觉得疼。

  不过,他连这刀剑加身都不曾呼痛过,只怕若是醒了,也会不肯出声吧。

  “世子,还要烦劳您将这针线还回去了。”

  缓了缓神,陆菀用碗中的清水将针线洗净,包裹好递给了发怔的周延。

  他接了过去,眉心皱了皱,犹疑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应下了,转身便出了门。

  看来他遇到的不是小事。

  陆菀望着他的背影离去,思索着一会儿等周延回来需得问问他发生了何事。

  她动了动手指,将被子轻轻地盖到了谢瑜身上。

  山间的七月,一早一晚还是有些寒凉的,他如今可经不起什么变故了。

  在将被角仔细地掖到他的肩上时,她不经意地一低头,就发觉谢瑜的唇角是弯起的,眼睫也似在微微颤动。

  这人分明是醒着的。

  陆菀气极反笑,她故作恼火地推了推谢瑜的肩,手下却是收着力的,动作极轻。

  “谢郎君既然醒了,缘何要装睡?”

  被叫破之人这才睁开了眼,清润的眸子里神色温和似水,只含笑着望着她。

  谢瑜将手中牢牢攥住的物件递给了陆菀,轻咳了两声,嗓音微哑。

  “这是我拾到的,应是昨夜那些人不慎落下的。”

  那是一块小小的木牌,约莫有她的尾指长,上面刻着个黑漆红底的纹样,那分明是……

  “是裴家的族征。”谢瑜替她说了出来。

  “有了此物,或许阿菀曾受过的苦楚,我便能再快些替你讨回了。”

  他心心念念的是替她讨回旧怨?

  陆菀手下一紧,木牌棱角分明,边缘锋利得割手。

  连带着她腕上的旧伤痕也有些隐隐作痛。

  被张猎户带回村里时,她便取下了手腕上的玉镯。

  而昨日谢瑜又细细地摩挲过她的手腕,定然是那时便发现了端倪。

  “你方才是何时醒来的?”她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