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如今便是再不喜太子,也还会保住东宫储位,他这原本只忠于皇帝的孤臣也可与太子私jiāo甚笃。
替这桩事背个锅,也不算什么。
假以时日,若是小皇子长大了……
皇室争储兵戈是非,始终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是,一想到他让那贼人吐露实情的原因——那张从系统处抽到的真话符,就难免想到那抹红色的身影。
烛光一颤,光点闪烁在郎君幽深眼眸中,手中所执毛笔的暗影被拉长,秋夜零星的虫鸣随风潜入户内,写着文书的郎君就分出了一抹心神。
似乎陆菀格外的喜好吃食,每每提示好感度变化,都是与食物有关。
只是不知她到底还有几次生死大劫。
自己与系统商约的是每替她避过一次,系统便会给予自己想查之事线索,还会助自己度过些许难关。
至于好感度增长奖励,连系统也不能保证是何物。
谢瑜轻按了下太阳xué,走向书房内室的chuáng榻躺下,自从在自己起居的chuáng上发现过僵硬冰冷的死猫,他就不曾再回过寝居,一直歇息在书房。
少年时天真无知,承欢于阿耶阿娘膝下的种种,仿佛是一场经年大梦,梦醒了,便散了。
庄子梦蝶尚不知自己是人是蝶,他亦是如此。
秋去冬来的变迁,也不过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早雪,陆菀已经来此半月有余。
在陆府的日子其实着实惬意。
每日只需给阿耶、阿娘请请安,间或与阿兄、阿菱来往一二。
至于陆鸣与老夫人,倒跟他们不像是一家人一般。
自从她不着痕迹地告了个黑状,老夫人就被陆鸣斥责了一通,现在病倒在chuáng,整日捂着心口说闷痛,医师来了一趟又一趟也只说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陆珍又在禁足,那位老夫人所出的幼子陆粲又在外进学,也就更不用往来。
除此之外的大事,就是与施窈来往了。
自两人相jiāo,施窈很是来过陆府两次,对她的手艺巧思赞不绝口。
陆菀其实还有些惊讶,施窈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小娘子,居然食量不错。
既然同是吃货,有了共同话题,两人很快就相jiāo甚密。
在第一场冬雪落下的时候,她就应了施窈的邀请,带着一套食具食材去了谢府拜访。
被阿云扶下了车,陆菀扯了扯木槿紫底大氅的兜绳,冷气拂面凛冽刺骨,她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莹白的小脸几乎埋到了兜帽的雪白兔毛滚边里,只露出一点殷红的唇。
虽是今年落雪落得格外的早,这冷可是实打实的,绣花鞋底踩在冻得瓷实的雪地上,几乎要渗透了寒意。
施窈早就得知她要来,一早就在垂花门下候着她。
“早知我来还要你等,就该让人传话时多传两句,叫你莫要出来。”
陆菀口中这般埋怨着说,却是把手炉递给了阿云,自己握住了施窈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搓了搓。
“怎么也不带个手炉出来?”
“早知阿菀今日来,我又岂敢不来候着?我却是不惯用手炉,总觉得容易口gān舌燥的。”
施窈口中正打趣道,眼中就望见一人,小声惊呼,“表兄?”
这么巧?陆菀眼中一亮,回身果然就看见了谢瑜。
有段时日没见,陆菀倒觉得他消瘦了点,听闻前几日圣人破天荒地在朝堂上呵斥了他,大概率是为了此事了。
“谢郎君安好。”
陆菀垂眸行礼,发上悬着的雪白兔毛团就滚落到腮边,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陆娘子,”谢瑜颔首,似乎并不受前朝事影响,眉眼间一派温和。
“冬日天寒,你与阿窈快些到屋里去吧。”
他似乎才下值回来,衣角还残留着褶痕,说着就要越过她们两人离去。
这怎么能行,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陆菀及时叫住了他。
“我今日带了食具,想邀着阿窈一起吃汤锅,两人多少有些冷清,郎君可要一起来?”
陆菀眉眼里透着些愉悦,“阿窈,我前几日还说只我们两人有些冷清,这不,刚好可以邀上谢郎君。”
这些时日的来往几乎可以让她确定,施窈对谢瑜当真没有意思,那她就可以放心大胆地下手了。
不,或者说,可以试试明目张胆。
冬日天寒,大家一起吃个火锅,围着热气腾腾的汤锅,话匣子说不定都能打开,正是拉近关系的好法子。
施窈也很是赞同,在一旁推波助澜,“今日姨母去城外上香,府中人少,表兄想必也还未用膳,不如与我们一同去暖阁吃汤锅。”
冷清?若真是冷清,大可把陆萧、陆菱两人带上。谢瑜面色不变,似乎是思索了片刻,才答应,“那倒是要先谢过陆娘子的款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