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谢瑜,还有陆家人,都不过是书里的虚假存在。
是没有生命的角色。
甚至只是她做的一场梦而已。
可是心跳却越发的急促,让人慌张。
陆菀找到了正在和某位富商夫人寒暄的婶婶,jiāo待了两句就自行上楼,仿佛没听见那些人在说着她的闲话。
“是个孤儿……大概是心脏不好,说不定有先天性的毛病……”
“怎么可能留很多遗产给她,老爷子不过是一时糊涂,还是要靠我们这些长辈……”
关上了门,陆菀随手在书架上取了几本小说,她qiáng制自己看下去,每翻开一本,就在心里质问自己,难道她也会喜欢这些书里的人物?
书页越翻越快,哗啦作响。
终于,她将书都扔到地上,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
被子的隆起缩成小小一团,在微微发抖。
她想起了与谢瑜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了重阳节宴上第一次的相见,赏梅宴上他为自己簪的梅花,上元节时一起放的灯笼,还有淮江观cháo落水时他毫不犹豫扑来的身影……
如此种种,闭上眼,就会一幕幕出现在原本的黑暗中。
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又怎么可能只是书里的人物?
那分明是她的亲身经历过的事,是她亲眼见到过的、活生生的人。
慢慢地将冰冰凉凉的手指贴到心脏处,掌下的脉搏在一下一下规律地跳动。
可陆菀分明觉得,这里已经空了,还透着风。上下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她躲在被子里,却觉得身体冷得没有了知觉,只能伸手将自己裹得更紧。
阳台上似乎有什么划拉玻璃的声音,越来越大。
被惊扰的视线略过,有什么白白的一团滚在落地窗下面。她瞳孔一缩,就跳下了chuáng,才推开落地窗,就被一只雪白的毛团扑到了脚面上。
“喵呜~”
【小白:阿菀~喵呜~你还想回去吗?可以提供友情服务哦~】
小白的声音变回了最初与她相遇时的娇软女声,不再是后来的冰冷电子音。
陆菀当即怔在了原地。
…………
书房前的柳枝绿了又huáng,huáng了又绿。
谢府内却总是静寂的。
原因也简单,府上的郎君性格冷清,迎娶的夫人更是从不露面,哪有人敢在府中喧哗。
今夜落了雨,谢觉将谢九的来信送进了房中,便见自家郎君俯下身在替软塌上的夫人披上御寒的大氅。
秋雨夜扣窗棂,孤灯里照出的影子虽是一双,却与独影并无两样。
他递上信便出了门,以免扰了郎君与夫人相处的光景。
这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他那个大大咧咧的胞弟便是犯了郎君的忌讳,平日里在书房逗留得久了,才惹了郎君的不耐,索性派他出去到处寻访什么招魂之法。
可世间又哪有什么招魂之法。
府内倒是来过一批批的道士和尚,甚至还有高鼻深目的异族人,对上夫人时,却都是无可奈何地直摇头。
出了房门的谢觉闭了闭眼,他们郎君这是……始终不肯放弃夫人。
甚至都有些魔障了。
屋内的谢瑜接过了信,拆开也只见谢九在信上说并无结果。
他随手将信件丢到一旁,不疾不徐地将温热的汤婆子塞到陆菀的手边,拉过她的手轻轻搭上。
手炉用的是炭火,她没有知觉,若是侧翻了难免伤到。不留缝隙的汤婆子灌满的是热水,反而妥帖。
阿菀最是怕冷,自己需得照料好她。
若是她回来时,发现自己不曾照料好她,说不定便要与自己耍小性子。虽说他喜欢看阿菀闹小性子时的鲜活模样,却也不想她一回来便惹了她的不欢喜。
秋夜落了雨也是静谧的,没有雷声,只悬在雕花木檐下,挂出细密的雨帘。
谢瑜如往常一般,处理完文书,便要抱着软塌上的女郎去梳洗安置。
内室的烛火有些暗了,他转过身,剪去那一截灯花,烛光跳跃了一下便越发得明亮。
仿若重获新生。
眉眼隽秀,容色如玉的郎君望着那盏烛火有些出神。
窗外落雨声不绝,室内一灯如豆。
一日一日又一月,一月一月又一年,他询问过上百术士,试过无数的法子,可至今都不曾召回陆菀。
连看破阿菀来历的圆观都说过,魂魄所归之处无法寻觅。但他绝不可能放手,上穷碧落,下至huáng泉,总有那么一日,自己会设法寻到阿菀。
听闻此回万国朝拜的异域来使中,有号称擅长通灵搜魂之术的,或许他需得抽空去拜访一二。
半晌,谢瑜静默地抱起无声的女郎,往屏风后走去。
衣袖滑落间,素白的细腕上露出一只桂枝月兔纹样的白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