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试了试自己额上的热度,很是烫手,唇角就又弯了起来,“我们现在就过去。”
阿菀最是心软了,他思量着,安慰着自己。
倒像是在坚持着某种执念。
首饰铺子里,陆菀这会正从托盘里拿起支金累丝如意簪,一旁伺候的人则是将她送来的底稿取出,仔细分说。
“这处,娘子标明要的錾花,我们用的是……这里镶嵌的红玉珠则是选得上品珊瑚……”
“世子,你看这个花样如何?”
陆菀抬眼看了看出神的周延,想问问他的意见。
虽然觉得这支簪子基本上与她设想的相似,但还是有哪里不对,端庄大气有余,倒是少了些jīng细感。
周延登时就显出些为难神色。
他身边就没有过什么亲近的小娘子,又哪里懂这些。
但还是硬着头皮,伸手接了过来,仔细翻转地看了看,都看不出来什么名堂来,只得又递还了她。
“我看着跟其他簪子没什么不同。”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补了句,“很是jīng致。”
……
陆菀忍俊不禁,接过了他递来的簪子,觉得这说的跟没说一样。
她实在太高估这位少年郎的审美了。
或许问问他洛京哪家制马球杆,捶丸棒的手艺好些,会来的比较快。
这时,一道清润微哑的嗓音从旁边传了来。
“这钗上用的红珊瑚颜色太暗了些,若是选用殷红如血的南海珠,会好上许多。”
这人怎么又跟上来了,陆菀皱了皱眉,自然不会理睬他。
“把这上面镶嵌的珊瑚换成红宝,记得选了颜色正红的。”
她淡声jiāo待道,就起身想离去,却被追上来的清隽郎君拦住了去路。
谢瑜垂眼看着面前始终不肯多看他一眼的小娘子,竭力维持着平和的声线。
“阿菀,当日之事另有隐情,你可否听我解释?”
见他拦住了去路,周延面色不虞,他上前一步,站到了两人之间,把陆菀护在身后。
“谢郎君如今不是要娶那位的女儿了,如何还要纠缠阿菀?”
他神色有些不耐烦,试探性地伸手握住陆菀的手腕,“阿菀,我们走。”
谢瑜更是不肯让步,那双清润眼眸只望着陆菀躲开的方向,唇边的笑意蓦得有些冷。
“这是我与阿菀之间的事,又何须向你解释。”
眼见得就要变成俗套的三角剧情,陆菀瞥了瞥四周投注来的好奇目光,轻轻挣开了周延的手,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她抬眼望着眼里又渐渐满含柔和笑意的青年郎君,半蹙着眉,冷淡吐字。
“谢郎君,那日之事我并不怨你。”
谢瑜眸中涟漪微动,却听得她继续道。
“你便是知晓了是我,仍旧选择去救阿窈——你的表妹,那也是人之常情。但你我缘分已是尽了,日后解了婚约,便是各不相gān。你又何必非要拦住我的去路。”
她怎么能,又怎么敢说要与自己各不相gān。
谢瑜屏住了呼吸,他沉默了一瞬,觉得心口又开始闷闷地疼。
“阿菀,”他刻意压低了声,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低声下气过。
“你我寻个所在,听我说明当日原委可好?”
但他这副失落的神情反而更让陆菀心生烦躁。
以往,她心里有愧,每每看见他露出失落神情,便会有所动容。
可如今,她知晓了谢瑜对自己亦是有所隐瞒,便很难再相信他这般模样都是出自真心。
陆菀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被粗硬麻绳勒出的丑陋伤痕还未曾好全,被她用两只玉镯遮掩了去。
明明自己已经说得清楚了,他也要另娶他人了,为何还不肯放过自己。
打量的目光一略过谢瑜眼下的青影和苍白脸颊上的不正常红晕,陆菀就别过眼去,牵动了下唇角。
“便是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要说什么,不外乎那日没有认出我来,或是有了其他的准备要救我。”
“可是我不在乎了,谢瑜。”
这是陆菀第一次当面完整地叫他的名姓。
顾及接下来的话语不宜在人前高声,她也压低了声,清晰地询问着。
“就此别过不好吗?你娶你的郡主,一路扶摇上青云,何必还要寻我。”
你去娶你的郡主,我去攻略我的男主,各自回到各自的轨道上去,不好么。
何必还要纠缠在一起,彼此揣测着对方,劳心又伤神。
这自然是不好。
谢瑜有些口gān,他颈间玉白的喉结艰难地滑动了几下,才涩声道,“我不会娶她的。”
那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他想将自己与太子暗中密谋之事说出,却又顾及此处人多,只能伸手轻握住她的手腕,再度哑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