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少年郎君的不悦来得快也去得快。
他挥挥手示意那人下去,便兴致十足地将自己这些时日出外打听来的见闻说与陆菀听。
“听闻去年cháo汛时,有一儿郎姓张,可孤身一人持旗迎làng头而上,而旗帜不湿,水性竟能好至此等地步!”
姓张?
陆菀端起杯盏沾了沾唇,颇有些兴味地询问道,“那人可是叫张顺?”
天-朝的四大名著里不就有个熟识水性的làng里白条么,就是姓张。
周延愣了下,仔细回想一遭,才道,“我只知他在家中似是排行为三,具体名姓倒是不知,阿菀若是感兴趣,我回头遣人去问问。”
“我不过是说笑罢了。”
陆菀不甚在意,她瞧着盘中的秋梨倒是可爱,便拈起碟中的一只,取了只才几寸的jīng致匕首削皮,也算是打发时间。
周延倒是颇想跟她再说些什么,但见她垂着眼专注削梨,只得抿唇收声。
他有心想问陆菀是否见着了那人有些伤心失落,又觉得自己似是管得宽了些,难免有些心胸狭隘之嫌,便忍住了。
自己才不是那等计较之人,这话自然是不能问出口的。
屋内一时有些静默。
好在不多时,自北边就传来了震天的鼓声。
周延眼神一亮,他起身往凭栏处远眺一瞬,便出声示意陆菀过去,说是弄cháo的队伍应是准备妥当了。
看他的兴奋劲儿,倒叫陆菀想起高中时热衷于球赛的男同学。
她放下手中的梨,才要过去,就看见进屋送茶点的伙计袖中,分明有什么寒光一闪。
见她的目光往自己袖间投注过来,那人竟是蓦得抽出把短剑,冲着窗边的周延而去!
连带着捧木盘的婢女也是摔了手中物,掏出把短剑一道扑了过去。
“世子小心!”
陆菀惊呼了一声,便当机立断,连忙拉着阿妙去开门试图叫些人来帮忙。
她与阿妙不过是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待在屋里绝对是拖累周延送人头。
可才一拉门出去,陆菀就撞到一个有着淡淡清冽苦香的温热怀抱里。
抬眼望去,竟又是谢瑜。
此时救人要紧,她也顾不得自己片刻前还在心里重复着,要与他划清界限,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袖角,有些急促地说道。
“郎君可是带了侍卫来?快叫人来救救周世子!”
屋内周延也是身手利落,方才闻声便迅速往一旁躲闪,拔出了腰间佩剑,已经与那两人缠斗在一起,桌椅屏风尽皆翻倒凌乱,瓷器摔砸撞击的声响不断袭来。
谢瑜的眸光冷了冷。
他便是因着知晓陆家如今被他暗中护住,信王府之人若是想动手,必会挑在府外,才特意探听了他们二人所有行踪,跟随而来。
方才见周延握住陆菀的手,他便更想要了这人的命。
如今又怎会真心实意想救他。
谢瑜不动声色地将怀中人往自己身上揽了揽,才吩咐着身后的谢九,“去将我带来的侍卫都叫来。”
谢九压抑住上挑的眉梢,几乎要按捺不住地笑出声。
他便是谢府暗卫中身手最好的,郎君不叫他去,反而是让他去叫人,不想救周延之心昭然若揭。
但身为下属,自然是要听郎君的吩咐,他快步往木梯的方向去,琢磨着得磨蹭多久才能将侍卫叫来为好。
谢瑜揽着她往自己的厢房走,口中温声安慰着。
“观世子身手敏捷,一时半刻想必是不碍事的,阿菀先与我避开为妙,以免被误伤。”
可这话根本就入不了陆菀的耳。
她怎么可能放下心。
若是周延死了,且不说她的任务又泡汤了,她也过不去自己竟是完全冷眼旁观的这个心槛。
陆菀挣开了他的怀抱,在四下寻着有没有什么可投掷之物,若是能砸出去gān扰一下那两人也是好的。
这时屋内的周延似是被那两人缠斗得不耐,竟有些落了下风。
“阿菀!”
他握着佩剑,用力格挡开那伙计的奋力一击,扬声冲门外喊了声,“你且躲远些,莫要管我!”
周延此时也很是心急,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暗卫竟是一个都不曾出现。
这些人只怕是有备而来,安顿好陆菀要紧。
但陆菀又怎么可能弃他而去。
眼看着那位被周延刺中了一剑,歪倒在一旁的婢女悄悄地起身,试图偷袭与刺客僵持着的周延,陆菀彻底慌了神,她捡起地上那只碎裂了一半的花瓶便要往屋内冲去。
那婢女的位置刁钻,周延一时绝对无法回手,可若是让她偷袭得手,那可是能直接刺中周延的后心。
依着他们的狠劲,还有短剑上幽暗的蓝光,分明是喂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