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烹茶,白瓷浅盏,茶汤清醇芬芳。
施窈缓过了脸色,才说明来意,今日来寻陆菀,是因为周夫人生辰将至,她却不知该备些什么。
她借住周宅许久,如今主人家要过生辰,难免要jīng心准备一二。
不止是礼数,也是为着周夫人的确是真心待她好。
陆菀倒是不愁,她早在丰淮时便定好了珠钗,前往松溪时还特意让人去取了。
想了想,便道,“阿窈近日也是无事,我们挑一日去兴南的街市上走走?阿娘并不缺什么,但若是挑出些新鲜玩意儿,她也会知晓你已经尽了心了。”
施窈也觉得可行,但还有些顾虑,“此时外出,也不知是否安全。”
陆菀一时沉默,也不知外间情形如何。
但看着阿耶和阿兄倒是天天出门,也未见有什么不妥。
两人相对无语,索性一道去寻了谢瑜,询问他的意见。
“岭南之事初现端倪,接下来便要处置信王府之事,你们若是……”
谢瑜的话还未说完,便察觉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
侧眸一看,陆菀正抿着唇,明澈的眸子睁得微圆,很是乖巧踌躇地望着他,脸上几乎满是想出门这三个大字。
说起来,她似是许久不曾出门了,难免就有些意动。
谢瑜手中提起的紫毫微顿,便在宣纸上洇出一朵墨痕来。
他本是想写信给慈恩寺的圆观大师,试探陆菀之事,见她来了,才未曾动笔。
思量半晌后,他垂目开口,清润温和。
“你们若是想去,便让谢九和谢十多拨些人手,务必要求个周全。”
陆菀弯着唇,与施窈对视了一眼,果然就收到了对方佩服的眼神。
回去路上,施窈很有些感慨,“表兄那人,竟还有能轻易劝动的一天,阿菀的手段果真是高。”
只不过是撒撒娇而已,陆菀略略心虚,面色微红地随手掐了朵素白的玉簪花在手中把玩。
她不知自己的唇角已经是止不住地扬起,还尽皆落入了同行女郎的眼中。
陆菀道,“我倒觉得,谢郎君很是好说话的。”
施窈撇了撇唇角,心中偷笑,也不去戳穿她。
分明就是恃宠生娇,可见这两人如今的感情是极好的了。
两人挑了个惠风和畅的日子出门。
只不过陆菀这回还带上了小白。
也不知怎地,一起早,小白就死死衔住了她裙裾上绣着的一尾浅红小鱼,询问它要做什么,又只会喵呜叫。
大约是想吃鱼了,陆菀想了想,索性抱着它一道出门。
兴南地处淮江枢纽,自古繁华,这熙熙攘攘的街市上有趣的物件自是有许多,铺子里西域来的琉璃盏,舶来的宝石珠都是堆积如山,比之洛京也不逊色多少。
施窈挑了半晌,看上了件宝石盆景,问她如何。
翠色-欲滴的玉石叶片,各色红粉的玉石雕琢成芙蓉花的模样,以金丝珍珠做蕊,却又因着做工jīng细不显浮华,反而栩栩如生。
陆菀觉得也不错,谁知那店家竟是拿乔,只道此物是镇店之宝,只摆不卖。
她抱着小白,微微蹙眉,“你若是不卖,此物为何不单独摆出,反而要与其他物件一同放置在陈列架上。”
“小娘子有所不知,”店家挺着大腹便便,满脸油光,“此物是某某名家所制的得意之作,世间仅此一件,难免就有些不舍。您看这枝上芙蓉,无一不是……”
陆菀拉了拉施窈的手,什么镇店之宝,分明是瞧着她们看上了,又衣着不俗,gān脆坐地起价。
施窈小声附耳道,“我们再看看其他的如何?”
谢家并不曾苛待她,她也不缺银钱,但见这店家坐地起价,难免有些不悦。
两人刚要离开,就见一人飞快入店,将店家扯至暗处,附耳几句。
“两位小娘子且留步!”
店家满脸堆笑地追了上来,“方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若是两位能看上此物,我便按着进价卖给两位如何?不多,一百金便可,我可是连那水上船资都不曾赚多少。”
陆菀疑惑回头,却被穿堂风蓦得扬起帷帽上的面纱,露出一张黛眉宛转,眸清唇丹的粉白面容,看得店主心下一愣。
怪道那沈郎手下之人方才来告诫他莫要招惹这两位小娘子。
这般美貌,也不知能勾得那位好色的沈郎几月。
店家慇勤赔礼,只是施窈已经失了兴致,两人便不曾停留。
接下来每每逛至某处,便总能发觉似是有人提前来说过什么,店家具是对她们恭恭敬敬的。
“先回府,”陆菀心道古怪,“我觉得此事不对,倒像是有人盯上了我们。”
她回头望望,见谢九和谢十不远不近地缀着她们,这才安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