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秦看着近在迟尺流泪的孩子,以为他是被鲜血吓到,便扣住向亭晚的后脑,把他的脸按在自己胸口处。
向亭晚怔怔地趴在向秦的胸口,当真有趣,自己竟然落泪了,上一次落泪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向秦处理完伤口,所有人都退下之后,向亭晚缓缓从向秦怀里抬起头。
“爹爹,你以后不要在受伤了,晚晚这里好疼。”向亭晚抓起向秦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低着头说。
向秦对眼前这个孩子的歉疚无以复加。
“可曾识字?”身体大好的向秦看着日日黏在自己身边的向亭晚说。
“爹爹,我在北离部落被囚禁了五年。”向亭晚不可思议地看着向秦,虽然姜国文字和自己前世所识的字几乎无所差别,可是问一个被囚禁五年的孩子是否识字,简直丧尽天良。
“抱歉。”向秦也有些许尴尬。
“我不曾识字,爹爹可愿教我。”向亭晚俯在向秦身上,甜甜笑着说。
向秦轻轻摸了摸身前的那颗小脑袋。
向亭晚被带回军营已经月余,军营生活虽说艰苦,但也比北蛮部落里好上太多,向亭晚已经不再gān瘦,身上渐渐长了一些肉,也白嫩了许多,看上去倒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向秦看着天真无邪的孩童,心里柔软的不像话。
“爹爹,我还想学功夫,以后可以陪你上阵杀敌。”
“好。”
向亭晚轮回多世,体验过百味人生,功夫自然集百家所长,现在提出学习功夫,只为日后展露身手时不被怀疑。
向秦军务繁忙,但也每日抽出时间耐心教导,某些流传已久的书籍,向亭晚前世早已读过,却依旧装作不懂让向秦解答,教过的字一遍就会,看过的书过目不忘,疑难问题,一点就通,向秦从小被誉为天才,现在看到向亭晚才觉得自己担不起天才的名号。
“爹爹。”向亭晚放下手中的书,轻声叫着。
正在和众将领议事的向秦立刻示意暂停,走到向亭晚身边,关切地问怎么了。
众将领早已习惯自己将军宠孩子,都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这得亏是个收养的,这要是亲生的,将军不得宠上天去。”军师笑着摇头。
“现在这个熊孩子也快上天了。”方遥愤愤地说,“前两天这小崽子要吃jī腿,老赵没给他做,他竟一把火给老赵把那留了十几年的胡子给烧了,哎呦,老赵当场就不想活了,我搂着他哄到半夜才哄好,衣服都给我哭湿了。”
“这么过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个参将气愤地说。
“哎,我觉得烧得好,老赵留那么长胡子做饭,胡子经常飘到饭菜里,我早想给他烧了。”军师摇摇扇子说。
众人一听有理,纷纷附和。
“爹爹,我刚刚读了一首诗。”向亭晚小脸上有着难掩的悲痛。
“说来听听。”
“数声风笛离亭晚。”向亭晚小声说着。
“君向潇湘我向秦。”向秦接了下一句。
“爹爹,我们永远也不分开好不好。”向亭晚扑进向秦怀里,哽咽地说。为什么自己读到这句诗会害怕,为什么会害怕与他离别,自己不是早已对离别感到麻木了吗?
“不分开。”
得到承诺的向亭晚依旧难以心安,因为他见过太多承诺随时间渐渐消失,永远太远了。
向亭晚原本以为向秦会亲自教导自己功夫,却不曾想,向秦把自己往军营一群大老粗身边一丢,自己带兵追击北蛮人去了。
向亭晚在一群彪形大汉中瑟瑟发抖,弱小的身躯缩在地上像一条可怜的丧家犬。
王八蛋向秦。向亭晚心里默默地骂着。
“这是谁家小狗崽子,怎么在这里瑟瑟发抖。”方遥看着这里围着一圈人,便上前凑热闹。
“你敢骂我爹爹是狗?等我爹爹回来我就告诉他。方老二,你等着吧。”
“我什么时候骂你爹了?”方遥一脸无辜。
“你说我是狗崽子,我是我爹的崽子,那你就是骂我爹也是狗。”
“有道理啊。”众人纷纷点头。
“屁的道理。”一跟这个小崽子说话准没好事,方遥赶紧溜了。
一群将士不会真的为难一个小孩子,更何况是自家将军的孩子。
向亭晚白天在营地跟一群大老粗学习功夫,晚上便一个人睡在帅帐中。
怪不得向秦要把自己扔到营地里学习,那些人都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向亭晚获益匪浅,向秦这一趟出去竟是月余。
向秦望着满天飞沙等了月余。
终于在一天的日落前,向亭晚在营地听到了雷鸣般的马蹄声,向亭晚迈开短腿飞奔出去,浩浩dàngdàng的军队在落日的余晖里向营地bī近,冲在最前方的是向亭晚日日思念的人,飞驰的骏马没有丝毫减速,笔直地冲向营地前的那个幼小的身影,骏马经过向亭晚身侧,骏马上的少年将军侧身长臂一伸,把地上的孩子一把捞起圈在怀里,脸上是无法掩盖的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