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季路言颇为尴尬地抽回手臂道:“纹了几朵蒲公英,啧,你别看了,关灯,睡觉,天都亮了!”

  可惜他没有抽动。苏河洲的手臂颤抖着,声音yīn沉低哑,几乎快能滚出天劫惊雷,“小孩咬的,福利院?谁?!”他咽了口唾沫,抬眼看向季路言,眼白布满猩红血丝,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打算要吃人,“你怎么处理的伤口?打破伤风没有?那小孩什么情况做过了解了吗?有没有艾滋病、肺结核、肝炎、狂犬病、鼠疫?!你会留疤的,知不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十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该做阻断还是该打抗体你想过没有?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有事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让他说自己让一毛都不齐的小屁孩闹的挂彩?他形象还要不要了?季路言觉得苏河洲的反应实在夸张,于是一副英雄豪杰的模样,云淡风轻道:“多大点事,男人有疤才够……”

  “够你个鬼!”苏河洲一把掐住了季路言的下巴,仿佛见到了杀父仇人一般,“你身上每一处都是我的,只有我能给你留下印记,谁敢碰你?谁他妈能碰你!你不说是不是?!好好好,现在,立刻给我下chuáng,跟我去医院!”

  “不至于……”

  “你再跟我废话一句,你信不信我把那小瘪三翻出来打到半身不遂?你怎么那么蠢呢?怎么谁都能骗你、欺负你呢?”苏河洲满口牙齿都快磨成了齑粉,“你他妈是不是个傻bī!”

  “苏河洲,你疯了吗?都说了没事!”季路言皱起眉头,但转念想到苏河洲这是在在乎他,心里又一软,哄着那人说:“唉,我们河洲辛苦了一天了,就别折腾了,明天我去医院检查好不好?都听你的……”

  “少跟我嬉皮笑脸!”苏河洲怒吼道。病急乱投医,冲动是魔鬼,他实在没了办法,见季路言油盐不进的样子,一个没忍住就把人摁倒,照着屁股就是几巴掌。季路言被打的面红耳赤,觉得丢脸都丢到了姥姥家,最后依旧没逃脱够被苏河洲拖拽出门的命运。不仅如此,就连尚在梦中下注的张玲玲也没逃过一劫,苏河洲开车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去,电话音断了就一直打,直到张玲玲被吵醒接了电话,莫名其妙就受了一顿审问。

  从医院回到家,早餐铺子都门庭若市了,彻夜未眠的两个人,陷入了gān柴烈火来的第一次冷战期——季路言走到哪里,苏河洲跟到哪里,始终保持不足半米的距离,低着头,看似赏“鞋”悦目,实则不住地偷瞄季路言。

  就连季路言上个洗手间,苏河洲竟然都能做出找备用钥匙把门锁打开的事来,他背靠着门仿佛在罚站,两只手紧张地捏着裤缝。

  季路言实在看不下去,戏谑道:“哟,苏医生该去上班了吧?快走吧,杵在这儿闻味儿呢?洁癖呢?”

  “对不起。”苏河洲把裤缝捏得更紧了。

  “别,快别这么说。”季路言摆手,“我这跟你好了才几天?就一朝沦为下堂妇,让人吃gān抹净了,就当破抹布了,连家bào都用上了,我可受不住你这句对不起,指不定哪天你也给我打到半身不遂呢。色衰爱弛咯,前途暗淡咯——”

  苏河洲抿紧了嘴唇,看了一眼季路言,突然转身走了。季路言嗤笑一声,他其实心里不怪苏河洲的,苏河洲有些过激的做法他也能理解,只是他不允许苏河洲有那些危险的念头,到时候蹲大牢,他还得送牢饭。

  苏河洲很累了,昨天凌晨三点过才到家,一宿没睡,季路言说到底还是心疼得很,苏河洲打他两下就当是激烈运动了,他这样也就是摆摆样子,顺带给自己找补些脸面。这个家的家庭地位,他甘愿退居二线,何况就他上一世做的那些事,还有这辈子的烂账,苏河洲打他两巴掌都是轻的。

  只是季路言一出卫生间大门的时候,惊得连退数步——苏河洲一手捧着榴莲,一手拿着一个衣架,门板似的堵在厕所门口,还是低着头,见季路言一出来,两手往前一伸,“你选一个,两个都用也行。你能不能原谅我,别不理我?”

  榴莲是用来跪的,至于衣架,但凡过来人也知道是拿来揍哪儿的。季路言简直气的想笑,他双手环胸倚在门框上,不咸不淡地问:“苏河洲,你几岁?幼稚不幼稚?”

  “别不理我,别让我看不见你的笑。”说话间,苏河洲把榴莲放在地上,双手托着衣架就要往下跪,季路言脚下一个趔蹶,扶着门框,抬脚冲着苏河洲的小腿就是一下,“高贵冷艳的苏医生,请你保持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得了得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动不动就生出犯罪分子的想法?小同志,很危险!我的苏河洲是山尖儿上的良木,那是我这种人中龙凤相中的窝,你要拿自己当柴火烧之前,能不能想想我?想想你婆家?难不成有朝一日我们老季家全体跑去陪你演一出铁窗泪?就算是气话,那样的念头也不要有,我不说‘那只是个孩子’的话,也没什么义务或是信心能感怀那种人。但苏河洲,我今天在这告诉你,我要成那家福利院的代课老师了,我教不出个什么像样的名堂,但我会拿你当榜样,当我的,也当那几个小混球的,你可别给我打脸,做了少年犯的老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