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结束小宴,家主正与阁老大人话别,在离开朱府前,朱府的门僮来报,说咱们家的马夫出了点事,拉车的马匹状况不对,乍然发狂踢伤马夫,闻言,我立时赶往处理,jiāo代双青多留神。」
「双青也被调开了?」苏仰娴禁不住问。
元叔摇摇头,「没。我离开不过一刻,双青就接到朱府婢子来传,说咱们家的马车已备妥候在朱府门外,一切已然无事。」方颚一绷,「若再不回府,怕天色就要暗了,一旦暗下,家主他就看不……」猛地将险些出口的话咬住,黝黑面庞连忙正了正神色——
「总之朱府大门前当真停着一辆马车,据双青所说,那辆马车的外型跟咱们的马车如岀一辙,当时他又急着想送家主回府,没多做确认,家主一上马车,双青还不及跳上,前头的人已赶马快奔,扬长而去。朱阁老家那两位前来知会的仆婢我已仔细盘问过,没有问题,实是有人要他们过来传话,但那人究竟是谁,两仆婢当下以为是咱们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情况诡谲。
苏仰娴脸色变得苍白,眸底微现惊泪,但脑中思绪不住转动。
天色渐沉,再过一会儿,所有微光皆要褪尽,夜,即将到来。
即使有灯火或烛光,若然太过稀微,对某些人而言,有,等同于没有。
夜盲。
入夜,双目不能视,尽盲。
入夜,便如同坠进五里黑雾,失去一切方向,若被丢到全然陌生之地,想逃出生天,不啻是寸步难行,亦是步步惊心。
眼下最紧要的是要将人找到,其余的事再如何古怪,都得押后再来琢磨思量。
把上错马车的雍大爷寻回来,才是重中之重的事!
所以——所以——
「大师哥救命!」
当机立断,她张声喊住与自个儿一块进城的那辆马车。
见袁大成撩开车帘子探出肥润圆脸,她赶紧跳下马车快步过去,元叔见状亦赶紧翻身下马,跟了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大事啦?」袁大成此时已留意到雍家的人马,直觉不妙。
苏仰娴压低嗓声迅速说了遍眼下情形,但并未提到某位大爷的夜盲之症,最后道:「情况不明,一时半刻都làng费不得,所以得借大师哥的人手一用了。」
袁大成嘿嘿笑了两声,目底刷过jīng光。
「小四儿,这里可是咱们的地盘,有的是人手和人脉,就不信翻了个底朝天,谁还能把一个大活人藏得严严实实,半点儿不透风啰?」
闻言,元叔环臂抱拳,深深一揖。
第六章喜欢这个男人
甫弯身进到马车内,雍绍白便觉有异。
车厢内昏暗,令他目力陡弱,嗅觉却是敏锐的,落下窗板和帘子的马车中dàng着一股陌生的脂粉味,不难闻,但他不喜。
回首才要唤住双青,事情在瞬间变异,马车骤然跑动,他被埋伏在角落的人放倒,那人趁势压在他身上,沾着怪味道的巾子蓦地覆住他的口。
晕厥前,他感觉对方往他耳中喷息,听到对方低声笑道——
「看到我,招呼不打一声就想闪,能够吗?呵呵呵,雍绍白,今晩老子带你玩好玩的,长夜漫漫啊,咱俩儿就慢慢玩。」
等他睁开双目,脑袋瓜沉重到几乎抬不起来,但人已被绑到灯火通明的室内,能清楚视物让他感到安心一些。
只是安心还不到三息,室中景象又让他头皮发麻,眼瞳紧缩。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能容纳十多人平躺的广榻上,层层垂纱将偌大的轩室隔出朦朦胧胧的空间,灯火火光穿透过五颜六色的垂纱,彷佛跳动起来。即使有成幕的垂纱分隔,那星星点点的灿光依然将广榻的另一边、两具正在jiāo媾的男性躯体照得清清楚楚。
更让他颈后发凉的是,他这一边榻上并非仅他一人。
有一只手在他身上挪移,很缓很慢地抚摸,那年轻秀气的男子见他张眼,脸蛋凑了过来,笑嘻嘻眨着jīng心描绘过的媚眼。
「爷醒啦?教奴好等呢。」
他拨开那只不安分的手,从容坐起。
不从容也不成,因为他脑袋沉重、两耳鼓鸣,身躯就像一袋吸饱水的棉花,完全是靠意志力撑持才勉qiáng能动。
而话说回来,处在这般境地,他也绝对会令自己从容。
劫他来此的那个男人就是想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他越慌,对方越快活,他的痛苦就是对方的快乐,他脑袋浸水了才会满足对方。
于是,外表孤高淡泊、诸事不萦怀的雍家家主就懒懒倚墙而坐,事实上是暗暗调息,尽量储备一些体力,努力想着该如何周旋。
他视垂纱后那一场「龙阳相jiāo」的活chūn宫如无物,两耳也好似听不到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喘息和yín叫,彷佛醒来后所见的一切,无聊到几令他打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