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下来的人全都一问三不知,原来工人一把货搬上船,船上的人就来接手了,所有送货码头工看见的,和在岸上的人瞧见的,也没多大不同。
大概唯一的差别,就是知道那楼船不只大,而且上头人极多,有好几百人呢,船上那些人穿着的衣饰极好,皆是绫罗绸缎,个个穿金戴银,看来都像哪家的公子少爷,更别提他们叫货非但出手大方,买办的还都是最顶级的东西,无论吃的用的,都叫了最上好的。
楼船上头没挂官船旗招,却也没挂商家旗招,可上头兵卫处处,刀光闪闪。
这阵仗,比起王公贵族,也不遑多让了。
是以,没多久便有人谣传,这巨大楼船的主人翁,其实是京里来的哪位王爷、公主了。
远远的,大伙儿在岸上瞧着热闹,一入夜,那巨大楼船点上了灯,看来更是华丽漂亮,可比岸上街市明亮多了。
不一会儿,人们还听见上头传来管弦丝竹声,更有教人饥肠辘辘的山珍海味、美食佳肴的香味随风而至,教人好生欣羡,忍不住又多看两眼,站在岸上瞧着,那灯火通明的楼船,看来就宛如水上宫殿一般,让一旁的景物都相形失
楼船上,杯觥jiāo错着,歌姬、舞姬姑娘的娇笑声更是此起彼落。
让人真是恨不得,自个儿也是船上一员,就是当个送菜的伙计也是好的啊。
弯弯新月,悬在天边。
在那冠盖云集、云鬓花颜处处的水上宫殿,一名伙计从厨房端着一盘烤rǔ猪,行过甲板,上了梯,一路经过层层检查关卡,到了楼船最上头的那一层。
到了楼梯口,他就被两名卫士挡在那儿,不得再进。
一位貌美如仙的丫鬟,掀开垂挂下来的轻纱,从一月洞门中,信步而出,朝他伸手。
「谢谢小哥,接下来jiāo给小妹就行了。」
小伙计这还是第一回能上到这层来呢,本以为这回终能瞧瞧这顶楼到底长哈样,看来也就是只能瞧到这儿了。
见一旁卫士看来那般森冷,他把餐盘递送上前。「麻烦小姊姊了。」
丫鬟甜甜一笑,纤纤玉手接过装着烤rǔ猪的餐盘,也不嫌沉,转身就往里走去。
她身上穿的也是真丝,头上还插着金步摇,走起路来,那步摇一晃一闪的,轻薄的丝纱衣袖裙襬随风飘着,煞是好看。
虽然月洞门里,垂挂着一层又一层的薄纱,送菜的伙计还是惊鸿一瞥的,在她进门时,瞧见这一层,比楼下几层宽敞得多,却更素雅,不像下头那样张灯结彩,处处都是衣着鲜艳的胡姬舞娘在陪客饮酒作乐。
丫鬟进了门后,没走多远又停下,把烤rǔ猪jiāo给了更里头的人——
「看什么看力:还不快滚,少在这东张西望的!」
卫士见他送了菜还不下去,毫不客气的大声斥喝着。
他一惊,忙垂下眼,恐惧的连连点头称是:「小的这就下去,这就下去。」
他边说边往后退,一个不小心失足摔下楼去,在楼梯上滚了两滚,方在慌乱中抓住了扶手,爬了起来,惹来上头守门卫士的嘲笑。
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小帽,还一边陪着笑脸,一边继续往后退下楼,直退到那两卫士视线所不及之处,才敢回头走向来时路,在这第三层的长廊上,依然也有卫士看守,长廊旁一间间房,有些紧紧闭合着,有些半敞着。
敞开的拉门里,也有舞姬在跳舞,乐师在弹琴,不过这儿的人是比下两层少了许多,但技艺却好上许多。
先前他一路走过,不时还能瞧着有些大爷,大口大口的喝着酒。
其中也有几间房,伺候人的,可不是身材窈窕的姑娘,而是貌如潘安的俊美少年,被伺候着的也非大爷,而是媚眼如丝、身材窈窕的夫人。
来这儿虽然不久,可他很快发现,越上层门禁就越森严,越到下层,情况就越混乱,到了甲板之下,有些爷还满船追着那些姑娘跑。
夜越深,酒酣耳热之后,情况越加混乱,渐渐开始有人衣衫不整。
就是他这其貌不扬的小伙计,也几次差点遭人辣手摧花。
方才上来时,若非他一再同人qiáng调,这烤rǔ猪是顶楼要的,恐怕早被饿虎扑羊。
不过除他之外,其他伙计、丫鬟可没这么保守,很快的,船上似乎每个角落都被人占据,享受鱼水之欢。
为免再被人拦下,他目不斜视,低垂着脑袋一路走过长廊,同三楼守门的卫士点头,大概是因为他正往下走,没人多看他一眼。
他梯子下到一半,见四下无人看着他,脚一点就窜出了船舷,大手朝突出的屋檐一搭再一撑,便回到了四楼。
他没直接溜进去,只是往上再翻,上了屋脊,朝方才那丫鬟前去的方向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