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畔庄园。
西院。书房密室。
明亮的密室里坐着四个人。
花酒月独自坐在一张桌案前翻着卷宗,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风月逢果然是他的大靠山。
风月逢刚不在,沈闲便肆无忌惮地使唤他做事,连个委婉的托词都没有。
虽然早上风月逢也使唤他看了很多卷宗,但那个时候风译安在旁边,和现在这情况天壤之别。
现在……又是回到从前的感觉。
而另一张桌案前的九申早就厌烦了,心中不知已经腹诽了多少次。
满眼都是奇怪的东西,而且还要用脑子想。
早知道就不告诉沈闲昨晚的事了,不然这时候就在外面了。
实在是没想到金钏州商会会长柳誉的儿子叫柳珏,真是有些孤陋寡闻了。
关键是死在来仪阁的那个柳珏真的是柳誉的儿子。
这事要是被潘石知道了,指不定他又要被训话。
不过这种家长里短的事他本来就不是很在意,而且天下那么多人,他总不能都记得吧?
可是,作为护法,这种小事是该清楚。
九申觉得有点头疼,心想:为什么我该知道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种理所当然的心态是怎么形成的?
简直无话可说。
找不到形容词来表示他那纠结的心思。
“唉。”
九申不知第多少次长长哀叹,终是忍不住问坐在对面的沈闲道:“为什么明明是他比较理亏,到最后却总是我觉得是自己错了?”
沈闲将刚看完的卷宗摆放好,哂然反问道:“你真不知道?”
九申撇了撇嘴,嘀咕道:“我什么都没问。”
沈闲伸手叩了叩九申身旁的一摞卷宗,提醒道:“你若再胡思乱想下去,估计要熬到明天才能看完。”
九申看向认认真真看卷宗的花酒月,建议道:“我看他一个人看就行了,柳珏的事已经有了些眉目,我还是继续查‘千面狐狸’的事好了。”
花酒月一本卷宗扔向九申,沈闲起身接住了飞来的卷宗。
“这可是别人通宵达旦抄录来的,能珍惜着点就要珍惜着点。”
他将卷宗摆放好后兀然问道:“你们不准备问我些事吗?”
花酒月和九申颇为默契地对视一眼,都没搭话。
沈闲这是准备先发制人还是和盘托出?
见两人都不说话,沈闲不由笑了笑,又道:“话说回来,苍溪山宝藏的图教主是不是已经清楚了?”
措手不及的问话。
花酒月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闲道:“我知道了,反正这件事迟早会发生。”
花酒月不想说话。
沈闲继续道:“大千世界,因果交错,生生不息。
“既然已经有了因,不论它的果是什么,必然是会出现的。
“依据我所掌握的,你在从晴园回来那日就已清楚。
“除非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截断了一个环节,让这件事往其它方向发展,得到另一个果。
“可是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
“这件事必然会发生。
“就像你们迟早都要知道一些事的真相,只是今天刚好到了合适的时机。
“天时地利人和。
“这些可以归为因,也可以归为果。”
沈闲刻意顿了顿,待两人准备说什么时又道:“你们想清楚要问什么,因为我只回答一个问题。”
花酒月和九申同时望向沈闲,随即都低头翻看卷宗,似乎不准备问什么。
沈闲轻笑一声,悠哉着继续看卷宗,看了两页后忽然道:“给你们一盏茶时间,过时不候。”
九申一下子移位到花酒月桌案前,神情严肃道:“我们各想两个。”
两人以前谋划一件事的惯用方法。一步一步,每个步骤都是四选一。不过用于对某些人的恶作剧上面总是没什么用。
然两人沉思了片刻后同时惊觉不对劲,瞧向沈闲时只见他正笑意吟吟着看着两人。
两人顿知是被沈闲骗了。也是,沈闲向来喜欢忽悠他们,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
沈闲见两人已然察觉,惋惜一叹,谑笑道:“你们两人还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
“等白云子的事情结束我自会告诉你们所有事。
“当然,我更希望你们在那之前已经自己寻找到答案了。”
沈闲说着已是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我曾于你们说过,人是世界的变数,人定还是天定,谁也说不准。
“毕竟万事万物,变化长存。而变数是很难控制的,能应万变方可不变。”
说罢,他向两人摆摆手道:“你们可以走了。”
……
今年的冬寒比往年来得更早,再加上一场突然的大雪,更是加剧了冬日的寒冷。
花酒月和九申闷声不响地站在西院的院子里,两人心中都浮着一些惘然。
沈闲说些玄之又玄的话来教育他们真是好长时间都没发生的事了,而且最后还将他们撵走了。
撵走了还是好听的,其实是让他们出去反省反省。
院墙边的山茶花开得盛艳,几株腊梅已经缀上了黄灿灿的花朵,很是生机盎然。
良久,花酒月道:“你怎么想的?”
九申道:“你走了的这五年,我闯的祸也不少,但他很少和我说过这种话,我那个爹也是。”
少许沉默后两人同时叹了一声。
叹气声中,充满着只有两人才知道的惘然,但这惘然里又同时洋溢着只有两人才懂的释然宁静。
叹声后,两人又同时笑了笑。
九申道:“走吗?”
花酒月道:“走吧,时间也不早了,可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