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来彭莱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郑明辰深呼吸接起来，听到那边的女儿轻轻说：
“妈妈，我恐怕……要食言了。”
郑明辰站起来，背过身看着写字楼窗外的城市，微笑：“怎么？不打算来找妈妈了？”
“嗯。我喜欢上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彭莱声音慢慢的，软软的，像是六七年前那个爱娇的小姑娘：“像你当年对爸爸那样喜欢。”
“哦？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有你爸爸帅么？”
“和爸爸是不一样的人……”
……
六年以后，彭莱终于再一次和自己“最美好”的妈妈说悄悄话，说女孩子的隐秘心事，说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母女谈笑喁喁，就好像这些年里那么多伤心变故，都没有发生过。
丰美大厦。总经理办公室。
“请进。”
蔡美筠说着，把电脑屏幕上有关rǔ腺手术的介绍网页关掉，转过身来问：“小李，‘拓境’那边新店位置的调研报告出来了没有？”
李秘书在距离她办公桌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今天刚刚传过来了，考察的十几处店面里面，他们认为这两个最合适。”他把手里的一张纸递过去，“两个位置各有优势，没有排出先后。根据合同，他们推荐一到两个地点，剩下的就需要我们自己决策了。”
蔡美筠扫了一眼那张纸，低头想了想：“各有优势是吧……那就两个店都做好了。”她说完动动鼠标又打开网页。
李秘书面露惊讶，顿了顿，头一次没有马上反应蔡美筠的吩咐。
蔡美筠对着屏幕笑笑，转过头来望着李秘书：“怎么了？我说两个新店，都、做。”
“可是我们资金准备得并不十分充分。”实际上还差很大一截。
“资金啊……”蔡美筠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抬头：“如果有了新丰美这两只母鸡，还愁没蛋么。和工行的孙行长接洽一下，办理应收账款质押。”
“两个店都办？”
“嗯，不够的话，海淀的那三家也可以办。”蔡美筠脸上有种斩钉截铁的自信。
李秘书恢复平时的利落模样：“好的蔡总。”然后迅速出去了。
蔡美筠滑动鼠标向下拉介绍rǔ腺手术的网页，图片上的人体器官触目惊心，失去第一女性特征的患者，一脸疼痛的漠然。
蔡美筠啪地关掉网页，起身离开。
☆、第十七章：他亲你还是你亲他
彭莱突然决定不出国了，之前的很多准备工作都没有了意义。在她想清楚下一步做什么之前，就习惯性地每天和准备考GRE的薇薇一起去上自习。
这天她俩一起晚自习回来，绕到女生公寓小院后门处买麻辣烫，回来时看见后院墙外面一男一女站在那里对峙。
“……关馨你这样我看了很难受你知不知道……”
程郁的声音非常压抑。关馨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薇薇皱着眉和彭莱对视一眼，彭莱知道她现在最见不得这样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男女，拉着她赶紧往女生公寓里走。
“……好好一个女孩子，干吗这么委屈自己……难道你就不能试试去喜欢别人……”
别人？谁？你程郁吗？薇薇翻了个白眼，彭莱撇了撇嘴，俩人进了月亮门。只是彭莱心里有种直觉，这个“别人”里面，怕是不包括欠了一屁股桃花债的景曜旸。
关馨和景曜旸的一段渊源，不知为什么，彭莱就是不想和宿舍里的姐妹们说。是因为怕有炫耀“别人梦寐以求的，对我而言轻而易举”的嫌疑，还是因为怕叶欣尴尬，还是因为不想让别人觉得景曜旸是个始乱终弃的男人，她自己也不知道。
回到宿舍，彭莱和薇薇把刚刚看到的一幕和伊萌说了说。叶欣洗完衣服哼着歌儿端着盆从水房回来，就看见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
叶欣有点毛：“怎……怎么啦？”她低头看看手里的脸盆，“我这次没用错盆啊。”
彭莱不盯着她了，转回头看自己的电脑。薇薇也缩回床帘里去。伊萌托着腮，手指在电脑桌上轻轻划着，不知在想什么。
见大家不理她，叶欣更毛了：“我做错事啦？”她又看了看脸盆，“薇薇这袋洗衣粉是你的？我的用完了，我就随便拿了一袋……”
她傻傻地笑：“不过我帮你把放在洗衣粉袋子上那双袜子给洗啦！”
彭莱又转过头来了，薇薇也刷一下从帘子里钻出来，不过这次她们都不再盯叶欣，改盯伊萌了。伊萌还是垂着目光在桌上轻轻划着手指，却慢悠悠开了口：“叶子，你和程郁进展的怎么样？”
“挺好的！”叶欣一看伊萌和她说话，放心了。
“好到哪种程度了？”
“嗯……”
“牵手了？接吻了？”
“额……”
“他亲你还是你亲他？”
叶欣完全被问懵了，彭莱和薇薇也懵了。刚刚叶欣没回来的时候，伊萌说这件事不要轻易和叶欣说，所以她们俩都没出声，可是刚刚叶欣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忍心。伊萌终于开口问，她俩松了一口气，谁想她一开口就是一串连珠炮。
伊萌问完了最后这一句，就盯着叶欣不再开口。叶欣张圆的嘴巴慢慢闭上，微笑了下：“我亲他。”
彭莱和薇薇好像有点明白了。
伊萌的手又开始在面前桌子上轻划：“叶子，感情是需要表达的，双方都需要。”
“嗯，我每天都在表达我喜欢小鱼。他也有对我说我是个好女孩。”
“他没有说过他也喜欢你么？”薇薇憋不住了。
“没有。”叶欣冲着薇薇笑：“他又不喜欢我，怎么会说喜欢我。”
宿舍里一时没有人说话。那寂静有点伤人。
彭莱恋爱了以后心变得更软：“叶子，可能他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好……”说完了自己都觉得无趣，刚刚在围墙那里，程郁表达得多好。
伊萌不赞同的望着彭莱笑，意思是“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这话你自己信么”。彭莱便闭了嘴。
“他喜欢关馨。”叶欣把脸盆放好，擦擦手爬上自己的床铺，“分手了也喜欢她。”
“叶子你们不是在交往么！这都什么事儿啊！”薇薇忍不了了，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不用再遮着掩着了吧。
“小鱼和我交往后不久，就告诉我他还是喜欢关馨，他说失望，是因为他发现虽然关馨答应和他交往却并不喜欢他。”叶欣像是在说绕口令。大家却都听懂了。
“我都知道，可是我还是想和他交往。”叶欣坐在上铺笑嘻嘻，“我实在抵抗不了小鱼的诱惑。”
“叶子你这样的话，交往不交往有什么区别啊？”
薇薇感情上是有洁癖的，一般意义上来说，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都是容不得半点委屈与背叛的。
“区别大啦！”叶欣恨不得扳着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