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国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看来周舟这个话题转的非常成功。
他拍了拍周舟的肩膀,“去问你妈吧!让你妈来告诉你。”
周建国比周舟矮了那么一头,当他来拍周舟肩膀的时候,周舟下意识的弯了弯腰,周建国的花白的鬓角就明晃晃的暴露在他眼前。
那些柔软的,甚至是脆弱的发丝此刻更像是淬了毒的尖锐的银针似的,扎得他眼睛生疼。
周舟的喉咙有些酸涩,低低的应了声,“好”。
周建国似乎也被周舟的情绪所感染。
这种温情是周建国不适应的。
他直起了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形,咳嗽了一声走开了。
孙玉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走到周舟的面前。
“妈,什么事?”
孙玉兰刮了一下自己耳边的碎发。
刚才的那些话又开始在她的耳边盘旋。
她脸上的笑容和喜悦并不像刚才那样强烈。
她打起笑容,然后将周舟拉到一边。
孙玉兰的样子神神秘秘的。
但要说的事情确实是让人高兴的。
他从孙玉兰的手里接过卡,放进了自己的钱包里。
方若正将排骨和冬瓜一起放进锅里。
周舟站在厨房的玻璃门边,咳嗽了几声来表示自己的存在。
方若回头看了他一眼。
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看方若这个样子,就算是他把喉咙咳烂了都不会有什么效果了。
哎!算了,到时候尘埃落定,也等到方若心情好一点的时候再和她说吧!
周舟转身,回了房间。
直到身后的动静渐小,直至无声。
方若才停下手里切菜的动作转头看去。
方若的心里并不是没有失望的。
虽然她打定了主意暂时不想和周舟说话。
但女人,尤其是性情有些清冷,有些矜持的女人,总不会在自己没任何错的情况先去认错。
而方若,她其实也没想好,该怎么和周舟去将这件事整个的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那代表的是一段过去。
不荒唐,不轰烈,却铭心刻骨的过去。
直到现在,方若舔舔嘴唇,仿佛还能品尝到那过去的苦涩。
她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敢去相信,连如今的她都无法认同过去的她。
她又怎么敢相信,怎么能相信,周舟会理解会认同过去的她呢?
罢了,罢了,还是先不说吧!
方若搅拌着碗里的蛋液。
那她和周舟都只能继续扮演这种哑剧。
否则,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和周舟就是再讨论一百次,只怕还是和上次一样的结局。
既然是这样,那谁先说,说什么还有什么意义呢?
碗里的蛋液已经足够的粘稠。
汤也已经熬好。
可以准备吃晚饭了。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的时候,往常都是踩着夕阳回家的周舟,直到最后一丝光线没入了黑暗中,周舟还是没回来。
方若脸上没有什么焦急的神色。
可是,手里擦桌子的抹布都快被她揉烂了。
周语容坐在餐桌前,小手揉着自己的肚子。
嘟囔道,“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孙玉兰看了看正低着头的方若,嘴唇动了几下,像是想说什么。
周语容的摸肚大法看来并不奏效。
小肚子发出的“咕咕”声成功的把方若和孙玉兰周建国三人逗笑了。
周建国拿起筷子,“我们先吃吧!”
直到吃完了饭,周舟才拖着一身疲惫进了家门。
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乱。
领带也早就不知道被他塞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看他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到工地上搬砖去了。
方若自然知道周舟不会也不可能去工地搬砖的。
看到他这幅样子,方若的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心里却是一沉。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样子惹人怀疑。
周舟识趣的没有说什么,只从方若身边走过,侧身往厨房去了。
周舟大概是饿狠了,一段晚饭吃的是狼吞虎咽。
方若隔着一扇玻璃门,玻璃明明是明净透亮的,可是,她看的地方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将她的视线也扰的朦胧模糊。
直到回到房里,周舟仍然没有以自己的晚归和狼狈作出一个解释。
洗漱干净之后,他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方若拉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辗转难眠。
第三天,第四天。
周舟依然晚归,除了没有第一天晚归时那样的狼狈。
周语容好像已经开始习惯了周舟的晚归。
晚饭的时候,还没等到大家坐下来,她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方若本来想叫住周语容,但马上又心灰意冷了。
心里疑窦也越来越大。
孙玉兰和周建国虽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好像他们对周舟的晚归并没有什么异议。
甚至连过问周舟一句的意思也没有。
他们像是集体忽略了方若越来越勉强的笑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也没有人安慰方若一句。
周建国和孙玉兰不闻不问的态度让方若的心像是被钝刀子在心上一刀一刀的割着似的。
简单的吃了几口饭,方若便放下了碗。
高兴喜悦的情绪也许不能共享。
悲伤和哀愁却是会互相感染的。
周建国和孙玉兰也没吃什么东西,就放下了碗筷。
唯有周语容,吃的小肚子圆滚滚的。
看着周语容抱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方若的五官才有了一些舒展。
周语容又去看自己喜欢的动画片了。
方若才开始收拾桌子。
孙玉兰并没有离开,她帮着方若收拾了一会。
看着方若端着碗筷去厨房。
孙玉兰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水声哗啦,盖过了孙玉兰进来的脚步。
也让方若的思绪有了一瞬间的放空。
泡沫被水推到了壁池,上下翻腾,犹如是方若现在一颗正在被煎熬的心。
“啊,啊”孙玉兰叫了几声。、
方若急促回头,连脸上的沮丧和悲伤都来不及掩饰。
方若又急忙低下头,“妈,有什么事吗?”
孙玉兰的神情也低落了下来。
然后,她点点头,但是她忘记了,已经转过头的方若是看不到的。
方若拿起一个白瓷鎏花的碗。
细细的刷着,像是要把它刷出一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