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他们一抱拳后,年轻男子领着二十来个人,登上前来迎接的马车,离开了津州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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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轻男子就是傅谨语的表哥,海商裴家的现任家主——裴雁秋。
在马车上颠簸三个时辰后,裴雁秋抵达京城,驶入云华大街的裴宅。
裴家豪富,京中的宅子虽只是偶尔的落脚地,但也是七进大宅,还带一个占地不小的后花园。
盥洗沐浴,用过晚膳后,裴雁秋的跟班裴安询问道:“大爷,明儿给姑太太跟表姑娘的礼物就运进京了,小的啥时候去给姑太太家送拜帖?”
裴雁秋笑道:“才刚灰头土脸的进京,先让我歇息几日再说,免得姑母见到我,又要心疼的说我瘦了。”
在海上飘了二十来日,以裴家的条件,虽不至于受委屈,但到底不能跟在陆地上比,他脸都饿瘦了一圈,急需进补一番。
谁知次日一早,就接到了宁王府的帖子,宁王府的长府官廖清荃请他去聚贤楼吃酒。
裴安惊讶道:“宁王府的长府官廖大人请您喝酒?公子,您什么时候跟宁王府搭上线了?”
裴雁秋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我甚时候跟宁王府搭上线了。”
不过总归是好事。
宁王可是当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多少皇商想想奉承他们都奉承不上呢,他们这样做洋货买卖的,人家连正眼都不待看一眼的。
他从前连奉承的念头都不敢有。
这会子对方竟然屈尊降贵,主动伸来橄榄枝,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裴雁秋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将自个收拾齐整,又叫人备了见面礼,于午时前抵达了聚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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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清荃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形发福的厉害,一张圆鼓鼓的肉包子脸,又是个未语先笑的,看起来颇像弥勒佛。
甫一碰面,他就十分亲/热的笑道:“早就听闻裴家主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裴雁秋忙不迭给廖清荃行礼:“见过廖大人。”
王府长府官,与侍卫长一样,虽然俸禄由各王府自理,但却是吏部登记在册的正六品官职。
当然,并非所有长府官跟侍卫长都是正六品官职。
靖王府的长府官跟侍卫长却是正五品官职,足足高其他王府的长府官跟侍卫长两个官阶。
没法子,谁让靖王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呢。
本朝虽然他是特例,但前朝铁帽子王泛滥,吏部参考前朝设定,给定的品阶。
两人在雅间坐定,好一番客套跟互相chuī捧。
酒过三巡过,廖清荃笑眯眯的说起了正题:“你们裴家可真是心疼外孙女,竟然将那么多珍贵的西洋药丸给傅二姑娘。”
裴雁秋听的一怔。
他是给过表妹傅谨语西洋药丸,不过只是解暑气的银丹跟补气血的西洋参丸,于金尊玉贵的宁王府来说,这些药丸如何都称不上珍贵吧?
不过他也没反驳,只笑道:“表妹很会讨家祖母欢心,有甚好东西,家祖母都想着她,宁可不给我们这些孙子孙女,也要先紧着她这个外孙女。”
这话并非假话,不过仅限表妹到泉州来的那阵子。
他们这些孙子孙女也不嫉妒,毕竟表妹在家里也待不了几个月,且让着她又如何?
廖清荃见他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对傅谨语闹出的动静并不知晓,于是“好心”道:“裴家主怕是还不知道吧,令表妹用西洋药丸先后救了心疾发作的靖王太妃跟高烧不退的靖王殿下,如今成了靖王府的座上宾,在京里出尽了风头。”
说罢,又叹气道:“可惜了,倘若裴家主拿着这些西洋药丸当敲门砖,哪家的大门敲不开?”
言下之意,拿着这些西洋药丸,甚至能敲开宁王府的大门。
裴雁秋抿了抿唇。
他是个聪明人,听完廖清荃的话,立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就算他不是大夫,也知道银丹跟西洋参丸显然跟心疾和退烧不搭嘎,如何都不可能将心疾发作跟高烧不退的病患救活的。
若廖清荃所言非虚,显然表妹手里还有其他西洋药丸。
不过肯定不是从裴家手里得来的。
他作为裴家家主,裴家手里有哪些洋货,他比谁都清楚。
不过大齐并非只有他们裴家一家海商,兴许表妹是从别家得来的呢?
甚至还有可能是她自个从洋人手里得来的。
表妹是个跳脱的性子,先前在泉州时,见到金发碧眼的洋人就往人家跟前凑,jī同鸭讲的比划,都能跟人攀扯半天。
所以从洋人手里买药丸,也没甚好稀奇的,是她能gān的事儿。
至于为何不道明来处,反倒推到裴家头上,想必她有自个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