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他脑子有些懵。
他不是在青云山围场么?傅谨语怎地出现在这里?
是自个病的厉害,被皇帝派人送回了靖王府?
但看这屋子的摆设,分明是还在围场行宫。
莫非是自个命不久矣,皇帝派人去接家眷来见他最后一面?
那也该是接母妃过来,接傅谨语这个外人来是什么道理?
看她这一身风雨的模样,像是连夜赶路又顾不上梳洗似的,莫非是她听闻自个病重,不顾一切的跑到通州来了?
这会子见自个醒来,瞧她笑的那样,跟个傻子似得。
她,竟这般爱慕自个?
*
傅谨语正在畅想待自个嫁给傻子靖王后,靖王府产业到手,她该如何挥霍才能不显村气呢,突听一个沙哑的嗓音响起。
“水。”
傅谨语:“???”
卧槽,怎么回事儿?
他竟然没被烧傻?
傻子还能知道要水?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劈在她的头顶,顿时觉得人生都灰暗了。
不甘心的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也许他只是被烧成半傻了呢?半傻知道要水喝并不算稀奇。
她弱弱道:“王爷您说什么,臣女方才没听清。”
崔九凌“咳”了一下,艰难道:“本、王、想、喝、水。”
傅谨语:“……”
对答如流。
她实在没法再欺骗自己。
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
她设想的美好前景啊,就这么长着翅膀飞走了。
简直是欲哭无泪,
偏还不能表现出来,不然让他瞧出端倪,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这一回她又是出退烧药,又是颠簸三个时辰,然后夜爬半个时辰,还拜见了大齐的九五之尊,以及顶/撞了程贵妃,算是出了血本了。
可不能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故而她连忙作恍然大悟状,快步奔到桌边,提起茶壶斟了杯水,端起茶盅来送到唇边尝了口,发现温热适中,然后这才来到chuáng/榻边坐下,将茶盅凑到他的嘴边。
崔九凌斜了眼她的樱/唇,又扫了眼茶盅上淡粉色的口脂,垂下眼来。
片刻后,他张嘴抿住了茶盅。
一盅水饮尽,他gān涩的喉咙略有些缓解,但犹觉不够,于是又使唤她:“再来一盅。”
傅谨语只好又给他斟了一盅。
就着她的手,再次将茶盅中的水饮尽。
然后他这才开口询问道:“你怎地在这里?”
这傅谨语可就有话说了。
她提起茶壶,给自个倒了盅水,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絮絮叨叨的说道:“别提了,臣女险些被您吓死。今儿午后臣女正陪太妃娘娘打麻将呢,方嬷嬷突然跑进来,哭嚎着说王爷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皇上派人来接太妃娘娘去见您最后一面,太妃娘娘听闻噩耗,当即就昏了过去……”
崔九凌顿时惊慌起来,手往chuáng/榻上一撑,便想坐起来。
然而双手面条一般,压根使不上劲。
傅谨语见状,忙道:“太妃娘娘无事。”
崔九凌松了口气。
平复心绪后,他抬眸瞪了她一眼,哼道:“废话甚多,说重点。”
傅谨语咬牙,她忍!
不行,忍不了!
她不怕死的白了他一眼,冷哼道:“重点就是臣女在马车里颠簸三个时辰赶来青云山围场,又在泥/泞湿/滑的山路上攀爬半个时辰,总算见到了烧得浑/身赤红,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王爷,然后用西洋退烧药将您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不待他回应,又哼唧一声:“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这个道理王爷应该懂得吧?”
崔九凌垂眼,难怪自个突然醒了过来,身上也不烧了,原来是她用西洋退烧药救了自个一命。
不过这家伙也忒势利了些,哪有人前脚才救了病人性命,病人还瘫在chuáng/榻上动弹不得呢,她就立时索要起报酬来?
他没好气道:“银钱,或是许你父兄官职,都可应你,但本王不行。”
傅谨语扯了扯嘴角,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
她往太师椅里一瘫,兴趣缺缺的说道:“臣女母亲准备拿出一半财产给臣女当嫁妆,臣女素日生活简朴,花销不大,价值五十万两银子的嫁妆,足够臣女一辈子花用不尽了。至于说许臣女父兄官职,还是免了吧,他们有几斤几两,臣女心里还是有数的,一辈子庸碌,于他们来说反倒是好事儿。”
他给出的两个选择都被否定,她这是非要自个以身相许了?
崔九凌抬眼,定定的扫了她的jī窝头跟乞丐服片刻,淡淡道:“本王饿了。”
傅谨语冷哼一声:“饿死活该!”
双手环抱,扭过头不理他。
崔九凌唇角扬了扬,略带笑意的哼道:“你好容易将本王救回来,若是让本王饿死,先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