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力气上比不过清斋,收了刀,又向她刺去。清斋剑锋一转,险些打掉她的剑,道姑后退两步,道长给拦住了她。
老道笑,“自是要看看姑娘是人是妖。”
“谁都看得出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就让道长怀疑是妖了?我这么一桌饭菜都还没吃上,你们就这么折腾小女?你们门派莫不是自己吃饱了,就不用管别人了?”她还顺便给清斋盛了汤,
“倒不是我们对姑娘不利,只是姑娘若是妖,自然不能放任不管。贫道的八卦盘从未出错过,姑娘并非此世之人,若不是妖,又从何说起?”
用膳的动作微顿,“那就要请老道放心了,小女是人非妖,道长们若当真要维护这世间安宁,怎么不到风云二国除妖,反到这欺负好人?”她把碗推到清斋面前,“坐。”
自始至终,都没有将他们多当一回事。
其他桌几个江湖人坐在那,开口,“老道,就算那姑娘是个妖,既不作恶,你又管她作甚?莫非你们茅山收不得恶妖,到这外头就遇妖收妖?”
“姑娘可能证明自己不是妖?”安祁涣开口。
“嗯?”她惊讶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道长这话真是奇怪,小女是个普通人,这还要如何证明?”
“我们自有法子。”他掏出一个手掌长的瓶子,“这之中放的是显神水,姑娘若是个人,照下去,自然会有影,若是个妖,只会映出原型,姑娘可愿一试?”
这道士看来是不肯放过她,那八卦盘既能照出她并非这世的人,那这显神水照了,恐怕是真要被当成妖怪了。
正当气氛僵持着,清斋开口了,“我夫妇二人不过来此地用膳,道长莫要欺人太甚。我娘子岂会是妖?即便我娘子是妖,又与你们何干?我们二人又不曾作恶,却要被你们当成妖怪。这是哪来的道理?”他目光冰冷,像是要穿透他们,“你们要查便查了,我们又颜面何在?今日我便放话于此,万不会随了你们心意。”
安祁涣讪笑,“公子,莫要误会,是妖我们也不会随意除妖。”
“那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沉默已久的叶依兰开口。
“你们茅山派的道士,还真是尽责,成日只知追着妖,人夫妇来酒楼用个饭,还带让你们查面目?”窗边那桌的白衣秀士摇着扇子,嘲讽道,“倒是活久见得多。”
“这是我们茅山的事,旁人莫要多嘴。”叶依兰最听不得有人说自己门派的不是。
“就你们欺负得别人,还不得人说说理?”秀士对面坐的姑娘笑道,“横城临密州,这外头也有不少妖吧,你们这一只只找,可不知能找到猴年马月。”
这道姑脸色越臭,老道终归是见识多广,见情况如此,不再强求,“两位多有得罪,此前有封印破除,有只妖怪逃了出来,她幻化的法术可以假乱真,我们便是出来寻那只妖,我等也只是怕出了事,就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小女再计较,不就显得小气量了?”她叹了口气,站起身,向周围看了一圈,欠欠身,“多谢各位为小女夫妇说了公道话。”
“小娘子不必多礼,此事本就是无礼。”
叶依兰皱紧眉头,握紧剑,走了出去。
“诶,师姐!”安祁涣追了出去。
老道捋着胡子,“多有得罪了。”随即跟上去。
三人出了酒楼,叶依兰冷声道,“师叔,那女子分明有异样,若是那妖怪所化......”
“依兰啊,莫要让仇恨冲昏了头,你若想报仇,就得沉住气。我们也已算过了,那妖已经在梁国,我们慢慢寻便是,只是这小娘子确实没有任何点妖气。”可为何八卦盘会有异象呢?
如若不是此世之人,那女子又是从何而来?
“师姐,莫要担心,我会帮你的,定会寻到那妖怪。”安祁涣许下承诺。
她沉默的移开视线。
这回碰上道士的事,直接拉低了拂以对茅山派的道士印象,还有她感觉...沈清斋确实是个硬汉子。
横城再街市繁华,由于印象不好,二人也只待了一天,随后就向密州出发。
穿过密州再行几日,就能回到京城了。一时间她心中竟有些复杂,前世她一生也没出过几次远门,最远也没出过梁国,如今,却是久别故里,再归故里,也不知如何倾诉这份心绪。
“害怕么?”他虽心思不细腻,但也看得出,越临近梁京,她的叹息越多。
“京城里的人,怕是都觉得我已死。”
“你的位置还在,国公府也没有为你办过丧事,世伯他们都相信你还活着。”
一股酸涩涌上鼻子,她吸了口气,转了话题,“沈相公拖了这么久还没回京,怕是军队都已经到京了,待你回去,犒劳三军的宴席,怕是都已经结束了。”
“结束便结束了,你若再出什么事,怕是才会让我记一辈子。”
沈清斋啊沈清斋,我温拂以何德何能?随我一路北行归京?得你如此纪念?
他把兔腿烤好,递给她,从在抚乡落脚后,他就买了些调味品带着,这么几日吃着野味,倒也没吃腻。
“沈相公。”
“嗯?”他转动着兔肉,听她的下文。
“一路多谢。”
他看向她,垂下眼,“我更喜欢你以前那般叫我。”
“可我已经叫不出口了。”
再抬眸时,他面色认真,“我会等到你叫出口。”
拂以不知,她若说出五年前都是因为宫靖白,她才会被霁初带走,他会不会有什么改变。但她知道他们二人在边境同待两年,既然他会入宫靖白麾下,一定是选定了这条的道路,愿奉他为皇。
这兜兜转转,事情还是按照上世在走着,她都已经在宫靖白手中吃过那么多亏了,怎么还翻在他手里了?
路行三日到达密州,到时已经入夜,华灯初上,坊肆林立,街巷纵横,高阁耸立,满城灯火通明,好似她曾看过梁京的景象,只是与那时的心绪,大有不同。
“今夜的月亮好圆。”
“明日便是中秋了。”
她还漂泊在外,心中难免有几分凄苦。
他突然拉起她的手,“我在外数年,不曾归京,既然你我都回不去,就一起过吧。”
拂以笑道,“那你可得好好谢我,还能同你这孤家寡人的一同过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