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渊梯王都天犁城武将间提及此事,也是各个讽刺挖苦:“赐周那幅身子早不知被我汗国利器伤成什么样子,怕是那劳什子驸马只得自戳双目才能在chuáng上对她下得去手,哈哈哈哈哈哈。”
极尽侮rǔ之能势,嘴上功夫比带兵打仗qiáng得多。
如今再看,当真一伙庸才。
赐周坐镇云邕关数年,比之封觉那死人更加狠戾决绝,手下jīng兵质量远盛以往。
这女子jīng明至此,如何会轻易为着贪图对方外貌英俊而行婚嫁大事。
分明是借驸马之名,又寻一良将入抚北营。
还有库孙这几年来与大周之盟愈发牢不可破,也是因着监国者长孙义与这女人来往密切,方才水到渠成。
美人儿与生俱来的优势,确实甘拜下风。
只是眼下渊梯草原仅余三支部落,渊梯坐大,库孙与歇安不过负隅顽抗。歇安地处偏远倒罢,可库孙坐拥浮禺山南边半数牧场与数座矿产,势必成为渊梯与大周必争之地。
许久,段权灏终是阖下双眼冷笑一声,仿若越过密探看向更远,可他身后分明仅有枯木树根。
“将军,接下来如何行事。”
听得身侧副将出言询问,他只抬手示意密探先行退下,复而看向混战之中那抹御敌qiáng劲的窈窕身形,斩钉截铁:“不必恋战,撤退。”
话音未落,鸣笛声起,渊梯兵士瞬间重新调整阵型,反进为退。
抚北营中众人见势,心知定是因为顾衍已经成事才引得他们选择退守。双方几乎同时鸣金收兵,重睦立刻叮嘱先行兵去与程况汇合,告知他们不必缠斗,配合运送伤员。
远方苍茫原野地平线处此刻早已泛起微光,不多时旭日初升,普照整座谷内,便是连夜中可怖树杈之间都染上赤色初阳。
虽说渊梯草原中冬日阳光并无暖意,但也足以扫尽三龙dàng中惯来冷寂。
也是直至此刻,重睦才终于有机会安下心,再次想起那张脸。
渊梯与未曾开辟科举制度前的中原相似,极为注重门第,方才使钺者身为将领,定然出自贵族。
穆朽是从边境小镇捡回的弃婴,五官不似周朝人原本再自然不过。多年来他并不在意自己血统,重睦也同样不曾想过他许是来自渊梯,甚至是其间王宗贵胄。
那人想必是他近亲,又或者他其实根本没死,不过趁乱返回故乡为渊梯效力——
不可能。
重睦摇了摇头,将胡乱思绪一扫而空。
她亲眼见过他的尸体,哪怕肢体不全,外貌却做不得假。
更何况穆朽长在封家,他即使真是什么渊梯王族,也永远不会抛弃大周。
第21章活人怎么跟死人比。
重睦侧身抬手,本想从棕毛儿所携行军袋中拿出那枚染血香囊,谁知它却先她一步扬起前蹄,飞跃而出。
分明不久前他还对顾衍十分警觉,如今倒跟只小狗似的能百里识人。
顺着歧路望去,果然见到棕毛儿停在顾衍身前,迎接主人般扑腾着前蹄,好不开怀。
因为重睦喜爱黑甲的缘故,抚北营中多数将士都着暗色甲胄,如今顾衍亦不例外。
见惯了他绯袍上朝与平素布衣,她本以为换上甲胄,能叫他添些莽气与烟火气,谁知眼下这副模样,看着竟比往常还要更拒人千里些。
不过倒是不得不承认,同样的暗色甲胄穿在顾衍身上,就是与营中大部分将士不同。
难怪自家那位华匀堂姐不惜bào露暗线也要对他不依不饶罢。
思及此处,重睦忽地低声失笑,摘下面具阔步走近与他颔首道:“辛苦顾卿。”
伤员早已尽数运送回营,他身后是数百尚能自理之抚北营将士与仅剩三分之一的长孙义jīng兵,各个神色灰败疲惫,看得出经历了一场血战。
长孙义与须卜哲俱在其中默不作声,想来也是头一遭被自己人暗算,愤懑之下同时不解,还陷在死胡同里过不去。
见他们情绪不佳,重睦便也不再追问关于墨娜王妃之事,只嘱咐大军先行护送库孙一行人暂回平城休整。
上辈子她与渊梯铁骑对战十七年,从未见过或是听说有昨夜那么位身残志坚的年轻将军。
她暗自猜测许是因为重生之故导致历史错乱,毕竟这世间人人都有遗憾未尽,总不能万中得幸,一朝重生便叫她与旁不同,顷刻之间心想事成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征战沙场数年,总不至于怕了他们去。
好在将长孙义与库孙jīng兵们送至平城后大军回营没多久,前方密探已然带来消息回报:“禀大将军,昨夜与库孙王妃勾结,率兵讨伐长孙世子者,名为段权灏,乃段宪刑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