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黑,”重睦耸肩笑笑:“外间多数女眷,明面上背地里都见不得本宫好,那些‘抚北大将军个性凶悍,面目丑陋又为人粗鄙’之言谈,试问燕都百姓如何得知,终究是听信贵人们以讹传讹。”
从前重睦不懂,重活一世才渐渐摸着了些门道。
加之顾衍无论何时都能作为她最qiáng大的后盾,如今她每每面对这些不怀好意之人都韧性十足。
从衣裳妆容,到首饰钗环,亦或额前与指间点滴珠翠,俱要jīng致贵重,将坚硬外壳包裹得刀枪不入。
她们不愿她过得好,她便偏要叫她们恨得牙痒。
宗寅与她相见大多是如此场面,并不意外。
“反之,近朱者赤。”
她三言两语引得宗寅连连颔首,只又一剂qiáng心药刺出:“听雨真心待本宫,本宫与她相处,自也卸下面具,快活洒脱些。”
择友尚且如此,夫妻同chuáng共枕数十年,更不可去选那些令自己生活黯淡无光之人。
“公主方才还说友康郡君与龙岩侯并非同辈,怎地突然改了主意。”
回到房中洗净污泥,重睦仰首接过慈衿递来的巾帕盖在脸上:“你也瞧出来了,今日宗寅分明对她有意。而封宗两家世jiāo之亲,早已是板上定钉的阿旸党。”
虽说现在阿旸与重晖已到了你死我活的阶段,但无论如何,镇元帝血脉的皇位也不可能落到冀王头上:“一旦冀王事发,牵连全族。听雨与本宫数年情分,本宫总不能叫她永远在她爹爹与祖父那滩泥潭中陷着。出嫁从夫,还是jiāo给宗寅早些拉她出来。”
第49章因此她确实从未想过,顾衍从……
第二日晨间,重听雨原是起了大早赶去天青楼定位置,谁知却听得店中小二说起,已有人以她名义定下桌宴。
“来人可是赐周公主?”
天青楼名声响亮,常有皇家贵胄到访,因此也无需刻意隐瞒身份。闻得重听雨相询,小二摇头答道:“订宴之人乃龙岩侯,宗侯爷。”
重听雨莫名侧目与自家侍女洋槐对视,显然不知此人与自己有何jiāo集。
洋槐亦迟疑半刻才恍然道:“郡君,便是昨日封府亭内吓着您的那位公子。”
话毕扯扯重听雨的衣袖又低声嘀咕:“奴婢听闻他方才与发妻和离,也就是赐周公主家中封氏表妹,昨儿个答谢宴上没瞧见的那位。”
昨日封知榆未曾露面,封贵妃只道她因丧兄之痛而情难自控,所以不便见客。
后来听其他女眷七七八八地说起,才知是封知榆惹得夫家厌弃被打发回封府,现下情绪尚不稳定,这才寻人将她在后院看管起来。
重听雨觉着奇怪:“知榆姑姑我过去也见过的,看上去温文尔雅,与那位安静忠厚的宗侯爷想必应十分相投才对,怎会闹至此等境地。”
洋槐撇嘴:“还不都为着纳妾那档子事儿咯,宗侯爷宠爱姨娘胜过正妻,自然闹得家宅不宁。”
“岂会,”重听雨细细盘算一番来龙去脉,反驳她道:“以封家之威,若宗侯爷这般无礼,定能为知榆姑姑讨回公道。”
但眼下他们秘而不宣,想必是有口难言:“况且睦姑姑昨日与宗侯爷相谈甚欢,并不像两家闹僵模样。”
“这倒是实话,”洋槐替重听雨掀开马车车帘,随她一道于车内落座:“奴婢自小跟着郡君,知道赐周公主最在意封家兄妹二人。怎么也不会叫他们受了欺负去。”
马车一路从离开天青楼所在朱楼巷向北而去,不多时便到达顾府所在。
其中早已有客正与重睦侃侃而谈,声音甚是熟悉。
重听雨顺着人声传来之处不由抬步往主厅去,恰好对上宗寅也向她看来的双眼。
下意识避开视线,直冲重睦飞奔而来:“睦姑姑!”
跟屁虫似的挽住重睦手臂晃了晃,重听雨这才注意到满厅仆役都正在收捡行囊,顿时露出央求之色:“人家瞧着你像是又要离京了,不能多待些日子嘛。”
“郡君有所不知,”慈衿正领着万里上茶,闻言不免失笑:“我家公主本该明日启程,饶是应了郡君邀约不及收拾行李,这才又推到后日。”
重听雨顺手捏过块黑糖枣糕放入口中,笑盈盈冲慈衿道:“那没办法,谁叫姑姑自小便疼我。”
她风卷残云般将每样点心都尝了个遍,重睦也由着她四处胡闹,直到她差不多将顾府正院主厅端详了大概十遍有余,方才将人领至宗寅身边:“说来还不曾正式介绍,这位是龙岩侯宗寅。恰好他前些日子接手了与库孙之间马匹买卖要务,在临行前想再与我核对一遍,我便叫他以你的名义在天青楼定了包厢。”
说着又轻推重听雨数步,与宗寅正面相对:“这位则是冀王世子独女,重听雨。封号友康郡君。按辈分得称本宫一声‘姑姑’,说来侯爷与本宫同龄,你们愿意按辈分或是按年纪称呼,都随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