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盏说:“回家。”
闻靳深扶额失笑,说:“这次你不用逃,我负责。”
时盏微怔。
她的视线落在墨绿chuáng单上,几点凌乱没有规则的深色很是扎眼,那不是什么情事痕迹,而是她身上最贵的血肉。
“负什么责?”时盏佯装不懂。
“试试吧。”他说,“你不是一直想和我试试么,那我们试试吧。”
终于,得到他的应允。可偏偏为什么,没有意料中的欣喜如狂呢,她只想笑,确实也笑了出声,很满不在乎地笑声漫延在空气里。
时盏说:“我是不是得感激涕零阿,谢谢闻公子的赏赐?”
闻靳深今天仿佛心情很好,脾气也跟着变好,就算这么被话刺,也没有蹙一下眉头,只跟着温笑道:“时盏,我们试试,我们在一起。”
然后,室内陷进沉默。
在那很长一段的沉默时间里,时盏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最后很不屑地拒绝了闻靳深。对,很不屑也很直接,连一丝一毫的委婉都没有。
她说:“别,消受不起,您换个人。”
说完就直接摔门走人,一点儿拖泥带水的意思都没有。
闻靳深一人留在原处,站了好几分钟,他觉得诧异,这小姑娘身上有什么奇怪基因?chuáng上chuáng下怎么两个样子,现在一点儿也不可爱,还是昨晚在他身下呜咽的时候顺眼多了。
不过也没有过分多想,拿上车钥匙就出了门。
时盏回到自己公寓,连抽两盒烟,抽到最后开始咳嗽,咳得头痛欲裂浑身乏力且恶心不已。身上的痛楚提醒着她昨晚经历过什么,这令她更恶心。
看来男人果然是下半生思考的生物,身体和心能够分得清清楚楚。
其实好几个瞬间,那句话都差点问出口。
你没能忘了她吗?
但她没有。可能因为知道他这般正经的人不会撒谎也不屑撒谎吧,也是怕自己承受不住他口中的答案。
所以,很多话问了不如不问。
糊涂一点儿。
第36章九万35佛刹宝殿内,弥勒金身前,她……
Chapter35
那年九月的中旬某一天,也就在时盏和闻靳深有过深层jiāo流的第二天,她撑着一把黑伞,在绵绵细雨中,去了趟位于清水山上的灵寒寺。
雨丝颇小,浇不灭天王殿前宝鼎里的青香。
那块玉佛经年不离他的身,想必他或多或少也信佛,也曾叫她不要随意谤佛。思及此,时盏请香三支到宝鼎前,上香时钟楼鸣鸣,木鱼隐隐。
烟熏火燎,实在呛人,时盏咳红双眼,随收伞进到天王殿。
弥勒佛金身玉立,袒胸露腹笑容可掬。
下方蒲团规置,佛客俯首叩拜嘴里默默有词,看那嘴型像是一句我佛慈悲。
时盏从没拜过佛祖。
她立在门沿内,踯躅片刻,还是搁伞至其中一空蒲团前,双膝跪下。
从不信佛的时盏,却鬼使神差置身天王殿内,冥冥中自有定数。长明灯跳跃在她的眸底,金身佛像禁住她的视线,虽是不信,但跪地下叩佛祖那一瞬,心却是为极诚。
“姑娘,佛祖不该这么叩。”
旁边一道低沉yīn郁的嗓音传来,似yīn天,又似雪天。
时盏并不急着起身,额头依旧贴在手背上,只转脸看去。只见身旁蒲团上不知何时跪着一男人,一身铅灰西装,满面平静般地风雨不动,高高的鼻梁上架着金丝边框眼镜,镜片底下眸色深邃,静静看她。
然后,眼镜先生说:“拜佛得手心朝上,手心向下是拜祖先,是对佛祖不敬。”
时盏没有将向下的手心翻过来。她径直起身,看一眼上方佛祖,像在对自己说:“难得拜佛一次,竟有这么多繁缛规矩。”
那人跟着她起身,笑了:“不信佛?”
时盏笑笑:“不信。”
佛刹宝殿内,弥勒金身前,她说,不信。
那人很诧异,于是问:“不信你拜什么佛祖。”
她收了视线,眼底很有几分自讽味道,声音也淡下去:“因为有人信。”
那天谤佛,他在身旁。今日她来拜佛祖,如果佛祖有灵真要怪罪的话,那就怪她好了,不要把果报落在他的身上。
时盏的目光落过去,说:“你也不像信佛的人。”
那人笑:“怎么不像?”
时盏说:“就是不像。”
时盏说不出对方给自己什么一种感觉,他西装革履面目英俊,叫人看不出年纪,浑身上下不沾铜臭味,简单说他不像个商人,却又和寻常俗人粘连不上,但她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个信佛的人,而像个会......屠佛的人。
感觉太过怪异,但她看人目光向来很准。就眼下来说,这男人给她的感觉非常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