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盏没有再jiāo谈的欲望,拿上靠在门沿上的黑伞,撑开,深青色的旗袍身影没进微微细雨中。
这里半山腰位置,又逢人少,十分难打车。
下山道路颇窄,单行道。
时盏靠右缓慢行走,目光往旁一放,就是清水上秀致的光景,满山丹桂飘香,不输夏季的港城茉莉,浓郁芬芳,风轻轻chuī过,漫空浅金飘絮。
赏景间隙,一辆黑色宾利以缓慢地速度与她同行。后车窗降下,露出男人斯文有礼的脸孔,他朝她微笑:“天在下雨,我送你一段。”
时盏说不用,她手里有伞,并且不顺路。
对方笑笑。
他用分明的食指骨节推推眼镜,笑意浸润在唇畔,说:“下山只有一条路,怎么就不顺路呢?”
时盏一时无言相对,不过,仍然在坚持着说不用,真的不用。
那男人没有再坚持邀她上车,却也没让司机提速,而是直接维持着十码左右的guī速默默跟在她旁边。这天拜佛的人不多,但是也不能算罕见,后方的车辆已经堵成长龙。
鸣笛声阵阵,却又没人敢靠得太近。
时盏回眼一望,宾利后方长龙成形,偶尔探出脑袋来看的车主脸上尽是不耐烦神色。而造成这一拥堵的当事人却十分悠哉,他搭出窗外夹着烟的那只手上有块PatekPhilippe腕表,一看就价格不菲,十分唬人。
不像闻靳深,他周身低调,连戴的表也是让人叫不出品牌,可这并不影响他的高级感。
早在那个时候,时盏就已被他潜移默化地影响,却不自知。她向来特立独行,自私冷漠,却鬼使神差地对那人说:“后面堵很长了,让让吧。”
要是闻靳深在场的话,他的眉会是蹙着的吧。
车内男人吞云吐雾,气定神闲地挽唇笑着,凉凉反问:“我为什么要让?”
时盏:?
她像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于是,她说:“因为后面堵很长了。”
男人笑笑:“那也跟我没关系。”
字句完全和当初不给救护车让行的自己完全重合。那时闻靳深要求她主动让行,她也是这么说的,一模一样“我为什么要让”“那也跟我没关系”。
时盏脚步生生停住,一瞬不瞬地与男人对视。
她停,车也跟着停。
那男人散漫地弹掉一截烟灰,又徐徐吸上一口,才再度开口对她说:“没关系,你要是不上车,我并不介意让后面这么堵着。”
时盏本想忍,可眉间还是皱了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看她的目光像在看猎物,笑容却还是温善的,他说:“顺路送你。”顿了顿,还十分多此一举地补一句,“而已。”
雨势瞬大,鸣笛声愈发难以收拾。
距离山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男人非常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的犹豫,主动推开车门,往里面腾出位置,做请的手势,表现得绅士翩翩。
时盏最终会上车的原因,并不是妥协,毕竟她不是个会向他人妥协的人。会上车,纯粹是她看见男人颈间衬衣里隐现的黑绳。
那也是玉佛吗?
等她上车后,宾利速度终于提到正常。男人让司机打开空调,又将一张薄毯盖在她的腿上,细心得仿佛旧人似的。
但时盏很明白,这样擅长的男人是在无数女人身上练出来的。
他主动递过来一张名片,很高级的质地,简洁的白底金字,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和设计。上面也把他的职业写得很清楚:泰星律师事务所,闻时礼。后面附带他的联系电话。
时盏没接,淡淡说:“萍水相逢罢了。”
闻时礼淡笑一声,像早就料到她不会接似的,手指一动将名片磕回掌心,说:“要是我不想和你单单只是萍水相逢呢?”
时盏不动如山,皮笑肉不笑:“那你想gān嘛?”
闻时礼的视线里是她侧颜,他笑得斯文有礼,说出来的话却十分下作。
“想gān你。”他说。
他说得那样直白坦dàng,一如当初她对闻靳深说“我想和你做.爱”一般,说得平平无奇,完全不顾听者会有什么想法。
闻时礼和她,不出意外的话,应是同一类人。
时盏也不会被区区三个下流的字眼唬住,她云淡风轻地笑着,“那你晚上睡觉把枕头垫高一些,毕竟梦里什么都有。”
闻时礼低低一笑,说:“刚刚在殿内看到你下跪拜佛的样子,我就想,你在chuáng上会是什么样子?”
时盏眯眼,转眼瞧他:“这套我已经玩过了,闻先生还是换个猎物吧。”
闻时礼不恼不怒地,面上全是绅士笑容,他把玩着手里白色名片,在修长指间翻转不停,说:“又不是今天睡你,我今天只想加个你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