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我是辞音,阿音啊!你怎么这样看着我?你别吓我!”辞音焦急说着,眼泪竟不争气地落了一地。
“阿音……”云素被辞音这么一哭,心头不由一颤,迟疑道,“这里是……天界?”
“是天界啊!素素你回来了,你历劫成功了!现在你是上神了,再也不用受苦,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辞音说着,用力抱住了刚才勉力坐了起来的云素,委屈道,“我等了你好久,五百年了,你再不回来,我都快以为你不要和我一起玩了。”
天界为仙两千多年的记忆慢慢复苏,她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了五百年前那一剑,想起了自己下凡历劫的缘由。
凡尘一世,与她而言只是一场劫难,修得正果,便可舍了。
可偏偏那前尘往事在她心间挥之不去,那与她相伴时日并不长久的妖jīng就像刻在了她心上一般,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甚至每一句未能兑现的诺言,都如刀似剑,刺得她好痛好痛。
云素努力咬紧了牙,想要qiáng忍住眼底的泪水,却终忍不住埋在辞音怀中低声抽泣起来。
忽然之间,她察觉到一股熟悉的灵息,犹豫着抬起了头,望见了那“梦中”至死都未曾等到的人。
辞音察觉到了傅灼尘的到来,在片刻不知所措后回过神来,连忙知趣地跑了出去,顺手将傅灼尘推了进去,将门反手带上。
他犹是一袭红衣,容颜未改,静静站在门外,却偏似与她无端相隔了整整一世的距离,目光躲闪、疏远得再不似当初。
数秒对视后,傅灼尘开了口:“小八,那日……”
“傅小八死了。”云素闭上双眼,紧握双手,止不住颤抖着身子,忍着满心的怨,轻声陈述一个事实,“她一直在等,没有人去救她,玄蛟如此,你亦如此。”
傅灼尘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重伤未愈,尚还不能看清任何事物,只模模糊糊可以分辨颜色与形状,虽能望见chuáng上坐着一个消瘦的倩影,却不知此刻的她究竟是何表情,眼中可有怨恨。
刚才那几近冷漠的语气,让他乱了心神,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片刻后,终是咽下涌上喉头的腥甜,将到嘴边的话尽数咽下,双手作揖,对云素行了一礼,恭敬道:“云素上神,那是你的劫,我一介小妖,如何阻得?”
云素不禁咬破了下唇,品着那细微的血腥气,低声问道:“所以,那一日……你在何处?”
傅灼尘反问:“重要吗?”
不重要吗?你是否想过来救我,在你眼里,我到底是傅小八还是云素,这难道一点都不重要吗?
云素静静望着眼前之人,眼里满是质问,可他的目光却未变分毫,仿佛根本不在乎她眼中的每一分情绪。
“你说得对,一点都不重要。”沉默许久,云素终是自嘲地笑了笑,话里满是悲凉,“前尘往事,过眼云烟罢了。”
辞音附耳在门上偷听,却不料两人三言两语便结束了对话,下一秒,傅灼尘将门拉开,她连忙站直了身子,一脸诧异地竖起一根手指,似想说点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愣愣望着傅灼尘的身影消失在她视线之中。
末了,辞音回头望向屋内的云素,只见她将头埋入双膝,浑身颤抖着低声抽泣。
……
北玄宫外,执明自腰间取下一块玉佩,放入傅灼尘手中:“你且拿着此物,日后便可于天界出入自由。”
傅灼尘低眉将那玉佩粗略摸了摸,摸出那玉佩之形乃是玄武真身,guī蛇同体,想来对执明而言意义匪浅,大有几分“见之如见本人”的意味,一时觉得好笑,不禁自嘲道:“我还来天界做什么?这里有人欢迎我?”
执明问道:“你不想见云素了?”
傅灼尘摇了摇头:“是她不想见我。”
执明皱眉:“是她亲口说的?”
“她怨我,我能感觉到,何须亲口说。”傅灼尘说着,想将玉佩塞回执明手中,却见他五指捏得紧,怎么都塞不回去,只得叹道,“算了,勉为其难先收下,回头喝完喜酒再还你也不迟。”
执明抬眼望了望远方,叹道:“天界有一法宝名曰断情丝,有一灵台名曰落尘台,但凡是渡劫后无法释怀凡尘过往的仙神,都可以去那里斩断自己与前尘往事的所有纠葛……”
傅灼尘:“……”
“她如今这样太痛苦了,我会劝她忘记。”执明说,“也许下一次再见,她便认不出你了。”
傅灼尘沉思片刻,笑道:“云素上神本也不必记着我这样言而无信之妖。”
他这般说着,似想起了什么,抬眼问道:“倒是你,真就打算这样一直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