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柘应难终于恢复了一丝神智,脖子轻转,抬头看着面生的许明珠和崖溪风,嘶哑的声音似是从远方飘来的一般,叫人听不真切,也不真实,明知道是眼前之人在说话,却错以为是另一个人用另一种方式传声,只听他说,“你们是谁?”崖溪风第一时间看向许明珠,许明珠却看着柘应难的眼睛,微微一叹,道:“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又打算如何待她。”听得许明珠这么说,柘应难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惨然一笑,亲亲许风落的额头,“我是谁也不重要。”
“既然都不重要,又是同样关心她的人,便没必要废话了,她已经死了,如今风国大乱,种种纷扰再与她无关,还是该早日将她下葬的好,入土为安!”许明珠说着,视线不肯落在许风落的身上,或许她心里还是有些逃避的,逃避许风落的死,崖溪风却悄悄握住了许明珠的手,用自己的方式安抚她此刻的纷乱。
“是与她无关了,她也终于解脱了!”柘应难点点头,抱着许风落起身,看了一眼一望无边的天空,微微一笑,似是有了决断,“她以前最向往的便是宫外自由自在的生活,陛下也总是纵着她,许她到处乱跑,那个时候我便陪在她身边了。如今她死了,明知该让她入土为安,许她安宁,却还是舍不得她就此没于黄土,不得自由。所以,我要带她走,这万里江山总有我们能栖身的地方,或许到了最后,我还能陪着她亲眼见证那些叛徒的报应,我想,这会是她想要看到的。”
话落,柘应难抱紧了许风落,转身便想走,却被许明珠拦住,许明珠本是要阻止他的行动,却在看到许风落的脸时改变了主意,那句“不许你带她走”的话终是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她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或许你说得对,这万里山河,美景何其多,总该陪她去赏玩一番,再好好的看叛徒们的下场。”
深吸一口气,许明珠替许风落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塞到柘应难的怀里,轻声道:“一路珍重,雇辆好一点的马车,免她颠簸,好好待她!”柘应难原本想拒绝许明珠的好意,但看着怀里许风落安静的容颜,到底没有矫情,他吃惯了苦,颠簸一些无所谓,但她可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怎能受半点委屈?这般想着,柘应难冲许明珠点头一笑,抱紧他的公主离开了这个地方。
看着他们的背影,许明珠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崖溪风却趁机抓紧了她的手,让他意外又惊喜的是,她也回握住了他,一种难言的默契萦绕在二人之间。
“生离死别总是苦,却不知何时才到头。”许明珠略有感慨的说了一句。
崖溪风看着许明珠的侧脸,低声道:“无论生死,我总是会陪着你的!”
“若是如此,自然好!”许明珠说完,扫了一眼皇城的方向,眉梢轻挑,道:“元子离一死,风国也就不足为惧了,但留着它总有几分用处,先前让你安排的人,准备得如何了?”崖溪风会意,点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最后一步还要由你亲自完成,但都到了这一步,为何还要假冒他人身份,只要你肯登高一呼,整个风国便都是你的,又何必留着那些鼠目寸光的元氏族人?”许明珠摇摇头,看着崖溪风的眼睛,皓齿微露,“因为我要的不是一个风国,而是整个天下!”
元子离死得突然,又无一儿半女留下,便是此前挑了一批族中的幼童进宫,还亲自抚养了一个婴孩,也因没有遗诏,没有口谕,没有任何指向性的口风留下,而导致江山后继无人。偏偏元子离尸骨未寒,尸身尚且留在议政殿上,在他生前饱受压迫的元氏一族便放纵了野心,伺机夺权,都想让自己的儿子或是干脆自己登位。其他大臣亦是野心勃勃,觊觎摄政大权或是那把龙椅,为此勾心斗角,明枪暗箭不断,群龙无首的风国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混乱,妖孽横生,彻底化为散沙。
而在风国大乱的时候,沈清莹趁机带着沈家和陈家联手,在信姿甯的奇谋妙计下,默默的收拢江东西南两地的闲散势力,逐渐将江东和西南势力收拢成一股,等到皇城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江东和西南已经成了铁桶一个,难以将手伸入其中。旁人以为沈家和陈家是想划地为王,甚至是创立新朝,却不知沈清莹这么做是为了备许明珠所用,她要让江东和西南成为许明珠征伐天下时最稳固的后方。
异族也在这个时候添了一把火,风国群龙无首,正是异族崛起的时机,拉克妮公主也动了心思,日夜在夫君耳边蛊惑,怂恿他攻打风国,或是借机划地称王,或是扩大异族的领地,总归是不错的。奈何异族这个时候爆发了一种怪病,这种怪病只在男人身上出现,患此怪病的人多是性情大变,暴虐冲动,为此生了不少事端。一开始的时候还没人在意,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男丁数量已锐减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拉克妮很是不安,却很快便想出了一个对自己十分有利的计划。
在拉克妮意图篡位,效仿许风吟,做异族的第一个女王时,成国那边传来了噩耗。元子离身死的消息一经流传,便激起了各国君主的野心,先前打了败仗的朱翎赟认为这是他的机会来了,正想联合因元子离身死而免于被风国清算妖女叶儿祸国一事的曦国共同派兵攻打风国,借此瓜分风国国土,壮大己国势力的时候,意外撞破了淑妃和六皇子朱祺文的奸情,气得拔剑杀了淑妃,却被朱祺文反杀。
朱翎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更没想到断送他性命的人会是他的儿子,而他的儿子在杀了他后不但毫无悔意,还一脸冰冷的看着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