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他在偷看我,贤宜说他一定是喜欢我,我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但阿姐说小姑娘家家的要矜持,不能轻易让人看出喜好,也不能轻易许了心,所以我假装毫不在意,假装看不到他藏着欢喜的眼神,却总在他偷看我的时候,摘下一朵花插在头上。因为阿姐说过,以花为饰的女孩最好看,人比花娇嘛,却不知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很想问他,却更希望他能猜出我的心思,主动开口,青子阳那个讨厌鬼都能主动向贤宜示好,他为什么就不能?”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惜,若我当时问了他,或许在分离前还能贪享几日欢愉,奈何错过便是错过,当时不问出口,现在就是有机会再问却也失了那份心境,只得徒留遗憾罢了。”许风落说着,带着一丝遗憾,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不知在等待什么,是等许风吟接她回家,还是等那个少年郎如初见时那般闯入她的视线。许明珠抱紧许风落,她能感受到许风落的气息越来越弱,心自是备受煎熬。
许风落意识溃散了,压抑了许久的过往一经解封便失去了控制,让她想起了许多往事,最后却定格在了那最美好的下午,她将一朵明兰花插在头上,炫耀似的在许风吟面前绕来绕去,视线却不经意的扫过那个只敢偷偷看她的少年郎。
“那个少年郎啊,终是没等到……”许风落的手渐渐的垂了下来,眼睛也即将闭上,直到这最后一刻,许明珠才终于下了决心,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声,“小姨,是我啊,我回来了!”许风落即将闭上的眼睛忽的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许明珠的脸,带着一丝惊愕,带着一丝不解,更带着一丝欢喜,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只能看着许明珠含笑的眼睛,及她仿佛为了肯定什么而轻点的下巴。一丝微笑浮上了许风落的脸,叫她无声的欢喜着,手也艰难的摸了上来。
许明珠任由许风落捏着她的脸,眼里的不舍化为了一抹坚定,“他们都会死!”
许风落了然,笑着点了点头后,毫无预兆的闭上了眼睛,手也无力的落下。
“你放心,他们都会死的!”许明珠心口一疼,抱紧了许风落,却无泪落下,她哪有资格哭泣,便是连这一刻的柔软与懈怠也是不该有的,可她怎忍心看着许风落含恨而终?便是不能挽回许风落的性命,至少也要让她放心离开,含笑而终。
察觉到许风落的身体渐渐僵硬,许明珠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脸上的不舍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决绝,这条路她只能坚定的走下去,直到她走到尽头,坐拥天下,她才有资格去悔去恨去悲戚,现在的她什么情绪都不能有。
许明珠想抱着许风落的尸体离开,正好这会宫里宫外都是一团乱麻,趁乱带着许风落出宫,再和崖溪风到宫外会合,剩下的事等她办完许风落的后事再来谋划。才这么想着,许明珠就看到崖溪风翻墙进了冷宫,刚一落地便向她跑过来。
宫里宫外一片混乱,元氏族人竟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夺位,他们一动手,原本就野心滋生的一些臣子也不甘示弱的出手了,现在到处都是乱战,宫里已不再安全,何况元子离死了,许明珠和崖溪风再待在宫里也没用了,崖溪风便在给宫外的人发了信号后,过来找许明珠了。得知形势严峻,许明珠也不啰嗦,抱着许风落便在崖溪风的护送下往宫外走去,一到了外面,情况却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顾不得理会这些在元子离死后就丑态毕现的人,许明珠抱着许风落的尸体,和崖溪风抄小道离开,才走到西门,就见一人单枪匹马的闯进了皇城,所到之处竟是无人能挡,却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一号人物。许明珠本不打算理会,却被崖溪风拦住了,崖溪风认得那个在一团乱战中来去自由的人是谁,“那是柘应难!”
一听到这个名字,许明珠便愣了一下,柘应难竟然真的孤身一人跑来了?
柘应难这个名字,许明珠并不陌生,青莲那边早把该告诉她的告诉她了,崖溪风也从十一那里看过柘应难的画像,虽只是一面,但他还是牢牢的记住了柘应难的面容,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真人。可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崖溪风只能护着许明珠先行离开,许明珠顾忌着怀里的许风落,也打算出了城后再说,奈何柘应难心有所感,只扫了这边一眼便感应到了什么,持刀闯了过来。
“落儿,我来了!”柘应难只是凭着直觉行动,却没想到许风落会在这个地方出现,一时激动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将许风落从许明珠的怀里抢过来。许明珠哪里肯让,两人便纠缠了起来,柘应难更是差点动了刀子,还是崖溪风拦下了他,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出城再做打算,三人便在乱战中小心翼翼的护着许风落出了城。柘应难这会还不知许风落已经死了,正期待着久别重逢的场景,许明珠和崖溪风看着他脸上的激动之色,心绪复杂,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这不可能!”半个时辰后,城郊外的一座山上,半山腰,丛林密集,柘应难抱着许风落的尸体双目赤红的咆哮着,许明珠和崖溪风沉默以待,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安慰不了迟一步便是错一生的柘应难。柘应难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抛下了一切,不管不顾的跑来救许风落,换来的却是连她最后一面也不能见到吗?他有那么多的话要说,那些藏在心底多年的话他也终于有勇气说出来了,她却再也听不到了?为什么,为什么他千辛万苦的来到她身边,却只能看到她的尸体。
“落儿……”柘应难红着眼睛,将许风落抱得紧紧的,却只感受到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