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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杨公公有些犹豫,替周韫说了句话:

  “奴才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说。”

  杨公公稍顿:“即使当初安虎令被贵妃所得,可侧妃不过一个女眷,贵妃未必会将安虎令jiāo予侧妃。”

  一介女眷,即使拿了安虎令,又有何用?

  他若是贵妃,宁愿将其给周府,甚至给贤王换取侧妃安宁,也未必会给侧妃。

  倒不是说女眷无用。

  而是女眷常居于后院,连门都不得出,拿了又有何用?

  御案旁的香炉升着袅袅白烟,不住地打着圈,杨公公的话落后,大殿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圣上才意义不明地说了句:

  “朕也曾这般想。”

  所以,即使当初皇后最后见的人是阿悦,他也不曾怀疑过阿悦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圣上抬手捏了捏眉心,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轻声喃着:“阿悦……”

  他苦苦寻了半辈子的东西,许是早早就落了他身侧,可他分毫不知。

  如今阿悦身故,那安虎令会在何处?

  最后见阿悦的,处了他之外,只有周韫。

  他不想怀疑,却不得不怀疑。

  许久,他睁开眼,烟雾环绕间,杨公公听见他的声音:“查吧。”

  杨公公也说不清那时的圣上是何心思。

  平静的一句话。

  是半辈子的心血。

  即使周韫是贵妃临终前眷顾久久放不下的人,恐也不能叫圣上收手。

  皇室多少代皇帝,想要收回安虎令,却不得为之。

  杨公公领命,刚要推门而出,圣上坐直身子,御案上的白纸被从门外的风chuī过,飘了半张几欲快落地,挡在白纸下的画露出来。

  红梅飘零,周韫卧在美人脖颈处,美人脸上的笑温柔眷韵。

  圣上盯着那画看,渐渐有些痴了。

  他的阿悦,不管是竹林初见,还是后来宫廷相伴,即使心中怨恨不满,却从不曾叫他为难。

  他忽然想起她临终前,对他说的那句“她不悔,可只是倦了”。

  圣上欲抚画的手轻颤,他近日总会想起阿悦,似乎是快到了期限,将欲去陪她了一般。

  圣上苦笑。

  若是安虎令真被她jiāo给了周韫,他今日这般做法,恐是要叫她心中又怪了他吧?

  “……安静地查,别惊了她。”

  身后恍惚传来这句话,杨公公一愣,他回头去看,就见圣上盯着画,头也不抬的模样。

  杨公公知晓那个“她”是谁。

  他没再说话,躬身退了出去。

  这时,外间刮起了风,带着几分涩涩,身边小太监走过来,讨着笑说:“公公,这忽地刮起风了,公公要出去,且记得带着伞。”

  杨公公抬头看天,遂又想起殿内那几声的咳嗽,他轻叹了一声:“是啊,要变天了。”

  六月,御花园总繁花盛开,轻风拂过凉意,灼灼的木芍药娇艳欲滴。

  凉亭中,周韫和傅昀围着石桌而坐。

  傅昀捏了捏她的手,残余着些冰凉,他拧眉,终将话问了出来:“父皇忽然召你,是作甚?”

  周韫堪堪回神,听得这话,她话涩在喉间,却不知该如何对傅昀说。

  早在姑姑丧间选择隐瞒,她就没了多余的选择。

  周韫稍敛下眼睑,她低低地说:

  “没什么。”

  这话,她说得,傅昀听得,却是听过就过,丁点儿都不信。

  若是没什么,她怎这般作态?

  可她言尽于此,摆明了是不想说。

  虽早就猜到会这般,可傅昀心中依旧堵了一阵子,半晌,他才说:“罢,既不想说,不说就是。”

  周韫眼睫轻颤了下,只听傅昀稍顿,遂又低沉地说:“你只记得,不管怎么样,本王总是在你旁边的。”

  周韫绞了绞帕子。

  觉得傅昀今日过于狡猾,明知她不会坦白,竟打起感情牌。

  周韫心神恍惚着,险些软了心肠,可手指蹭过小腹,待碰到那高高拢起的幅度,她眸子中又瞬间恢复了清醒。

  周韫没有避而不答,而是抬起头,撞上傅昀的视线,她说:“爷可要记着今日说的话。”

  她稍仰起头,白净的脸蛋肤如凝脂,顾盼之间又透着些许说不清的意味,惯是张扬得意。

  傅昀只觑了她一眼。

  有些没好气。

  可见她如此娇扬不似方才失神的模样,心中堵的那口气,却不知不觉消散了去。

  又不是第一日知晓,她不信他。

  可又如何呢。

  她总归进了他的府邸,是他的人,些许小心思,当不得什么。

  傅昀这番偏心眼的想法,旁人不得而知。

  不然,恐是他那些后院女子皆要闹翻了去,她们也都进了他府邸,成了他的人,怎得就不见他对她们有对周韫这般半分的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