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一紧紧盯着淮元的眼睛,一丝不安终于打破了多年来他脸上那温润的面具。他可以接受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淮元向他亮了獠牙,他也可以接受淮元不再像以前那般围着他转,他甚至可以接受淮元跟丁放纠缠在一起,但是他没办法接受淮元全盘否认了跟他有关的一切,更没办法接受淮元要将他从她的骨血中剔除的事实。
“是,我后悔了,我当年应该坚持出国的,我那时候也不应该担心你出事而偷偷跟着你去爬山,如果真的那样,说不定你跟林殊窈的孩子都会叫我阿姨了。”说起那些往事的时候,淮元的声音里已经听不出起伏,她说,“徐子一,明天早上八点,民政局门口见,除了我的嫁妆,其余所有东西我一分不要。”
徐子一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他是一路骄傲着长大的,他明白自己不想让淮元离开,他没办法想象她与另一个男人重新组建家庭的画面,但是昨天晚上淮元的话让他没办法继续纠缠。几乎是一夜未眠,早上七点,他就到了民政局,原本以为他已经够早的了,但是当他下车后,居然看到了蹲在门口的淮元。
“你还挺积极的。”徐子一不禁嘲讽地笑了一下。
淮元抬头睨了他一眼,没说话,两个人都走到了这个地步,恶语相向毫无意义。
工作人员看了眼冷着脸各坐一边的两个人,原本照例想开口劝一劝,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这两位离婚的意愿似乎很qiáng烈,倒也不想再多此一举了,便gān脆地递了笔过去。
徐子一握笔时总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气魄,此时他皱眉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几乎将笔杆掰断。
“我……”
“我签完了,您看一下。”
在徐子一开口时,淮元已经把纸笔递回给了工作人员,偏头看见徐子一还没签字,不由皱眉,催促道:“签啊,在想什么?”
徐子一觉得太阳xué处疼得几乎要炸开,他直接大笔一挥签了自己的名字,生怕一犹豫,这名字他就签不下去了。
“这事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家里说?怎么说?你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吧。”
站在门口,淮元看着手里的小红本,开始思忖着善后工作。她自己家倒好说,顶多被胖揍一顿也就到头了,可徐家属于高gān世家,往上数的那几辈老人家无一没有建树,就说他父母这一辈,职位最低的也是省里的二把手,所以要让他跟家里坦白离婚这事,恐怕不太好开口。
徐子一只觉得淮元此时全都是虚情假意,既然这么担心他,又为什么一定要离婚?他置若罔闻,连个眼神都吝啬施舍给她,直接上车走了。
淮元不禁叹了口气,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爱着这个自大的男人什么地方,居然忍了他十一年。
—晚上组个局,我请。
徐子一今天没去上班,他甚至连家也没回,离开民政局后,直接在他跟几个发小组的微信群里发了消息。
—什么情况?我们徐大总监今天没下基层检查?
很快,几个人之中最闲的吕茂行率先回复。
这几个人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家里从爷爷那辈起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在他们这个城市,铁饭碗除了国家电网就是石油系统,几个人作为“油三代”,平时的jiāo集也不少,只不过这些人志不在此,在这工作也纯粹是因为家里老一辈“除铁饭碗外都不是工作”的老旧观念,徐子一比这些人眼光要长远一些,坐的位置自然也高一些。
—别废话,订好了地方告诉我。
吕茂行越看徐子一这两句话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当下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我说你怎么回事?下面又出事了?”
对于徐子一这个工作狂来说,除了工作,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左右得了他的情绪。
徐子一那边半天没说话,吕茂行还以为没有信号了,正要挂断重新拨过去,就听见徐子一淡淡道:“我离婚了。”
吕茂行听得一愣,半晌之后反应过来,笑得眼泪几乎流了下来:“你别闹,我弟妹宝贝你像宝贝儿子似的,你俩能离婚?你开玩笑也别拿这事开啊,晦气不晦气。”
徐子一闻言又是一阵沉默:“你也觉得不可能是不是?”但是那个宝贝着他的女人真的跟他离婚了。
吕茂行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恨铁不成钢地道:“我说你这作什么死呢?那么好的一姑娘能让你气得跟你离婚,你也真是本事了,行了,晚上哥几个见面再说吧。”
知道徐子一心情不好,吕茂行特意在酒吧包了一层场地。几个人陆陆续续到齐,徐子一作为酒局的发起者,姗姗来迟。
他一来就被吕茂行搂着脖子拉坐到自己身边:“到底怎么回事啊?赶紧跟哥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