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啥好,脸色跟萝卜缨子一样。”老八拉着沈听澜往医务室的方向走,“煦哥,麻烦你帮我们俩买点吃的,我带他去医务室看看,别考试考一半,人厥过去了。”
“谢谢。”沈听澜有些不好意思。
李煦往前跑了几步,又回头:“豆浆成吗?”
“啥都行。”
医务室距离教学楼不算太远,这大清早的门还锁着。老八用力敲了几下门板,一个医生打扮的青年从里头走出来。青年披了件白大褂,敞着怀,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薄毛衣。他脚上一双塑料拖鞋,没穿袜子,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困”字。
瞧着像个庸医。
青年瞧瞧老八,又瞧瞧沈听澜:“王泽辰,你又找我开请假条?学校说了,不允许学生借看病的名义,在我这睡大觉。一个你,一个江诉声,都重点观察对象。”
“正事,我同学感冒了。”
“那进来说。”青年这才让出门口,让沈听澜坐到桌子边上,简单地询问检查一下,给他一支水温度计,“你试试,我估计是有点发烧。”
沈听澜接过那支冰凉的温度计,贴身夹好。这个过程中他一直都很安静,闻着这间小屋里的淡淡消毒水味发呆。
“澜哥,”老八唤他一声,轻轻说,“要是太难受的话,跟老师说说别出去了吧,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考试。”
沈听澜闻言回过神,调笑着回答:“我呀,从小学习就差。这次转学来滨海之前,我姥姥说,‘哎呀澜澜,我听人家讲,我们江苏的卷子都难。你这去了北方,会不会一下子学习就好起来啦?到时候考个大奖状回来,姥姥给你把大奖状裱到墙上。’
“没准我这一发烧,思路清晰,下笔如有神助。给我姥姥考个大奖状回去裱着,她一个七十岁老太太,说不准一高兴,坐起来跳段广场舞。”
老八也跟着笑,一对如毛毛虫的眉毛越发生动。
没多久,李煦拎着煎饼和豆浆跑进来:“怎么样了?”
“低烧,没太大事。”沈听澜取出温度计看了眼,把它还给青年,“开点药吧,一会要去考试。”
“行。”青年先拿了些退烧药和消炎药,“不舒服再来找我。”
沈听澜随便喝几口豆浆,吃了药,坐上到隔壁中学的校车。昏昏沉沉之间,还记得江诉声说的话,衣服兜里面有留给他的东西。
兜上有个小小的金属拉链,沈听澜慢慢拉开它,伸进手去,摸到了几块硬硬的巧克力糖,以及一张被叠成方块的信纸。
车窗外头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拿出那张信纸,低下头看。纸是特殊处理过的,散发着好闻的栀子花香气,上书两个江氏狗爬大字——“情书”。
沈听澜被江诉声的小心思逗笑了。
当初江诉声找沈听澜玩“真心话大冒险”时说,那几个坑他的孙子建了一个企鹅群,监督他搞对象。毕竟高二分文理之后,他们都成了不同班级的人,不能常聚。为了防止江诉声偷懒不履行承诺,要求在一起的两个人每天在群里发张合照,以及互相写情书,写得越肉麻越好,由江诉声先写。
这几天江诉声用手机拍了很多和沈听澜的合照,情书一直在酝酿中。
今日可算酝酿出来了。
沈听澜满心好奇,不知道江诉声会写些什么肉麻的话。他生怕他写的东西和从前那篇检讨一样,举的例子全是水泊梁山的好汉,字里行间充满正义,将好好一封情书写成结拜誓词。
他缓缓地打开它。
“你好啊,沈听澜。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诗人王尔德写的一篇童话,叫做《夜莺与玫瑰》。那里面爱情是比翡翠还珍重,比玛瑙更宝贵的财富。我想成为只对你忠诚的夜莺,为你唱一整晚的歌。也愿意那根荆棘刺进我的心脏,我可以奉献出自己的生命来爱你。
“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你产生这样的情感。有个词叫一见钟情,可惜我第一次见你时的方式不对,白làng费了好多时间。还有个词叫日久生情,但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久,我的单相思倒生了出来。管它呢,大概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
“这是我第一次写情书,我不会写,翻了四五天的资料,写的不好。你别嫌弃我,期待你的回信。兜里还有几块巧克力,榛子夹心的。我听说巧克力能令人感觉到快乐,我给你准备了几块,希望你能快乐。
“你的江江。”
作者有话要说: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便十分美好。——顾城《门前》
“真心话大冒险”群里一共七个人,分别是江诉声,沈听澜,以及江诉声的五个小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