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丞相年轻的时候便选择了站队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天子还是体恤薛丞相留下了一点颜面。
并没有亲自下旨让薛丞相待在府里养身体,而是吩咐寺人传话给了薛丞相,让他自己上折子请示身体抱恙需要在府里修养一段时日。
虽是大臣们心中知晓薛丞相是因为被弹劾了才这样,终归还是留下了掩面,若是日后调查结果弹劾的那些事情不是事实,那便可以风风光光的重回朝堂。
只是那一日能否到来却是一个未知数。
薛丞相待在府里也并没有闲着,为了能尽快回到朝堂之上,在府里还继续处理着公务。
如今薛蘅的马发疯与车厢破损一事的调查也有了一些眉目,所有的证据皆是指向了罗成所为。
罗成曾经与薛蘅同坐了几次薛蘅的马车,知晓车厢的内部构造是什么样子,于是便凭借着记忆提前打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车厢,然后又存放在了马厩旁马夫休息的屋子中。
趁着薛府的马夫将车厢从马身上取下来,牵着马到马厩中去的那会功夫,便偷龙转凤调换了车厢。
他这么做的目的,便是为了薛丞相能与徐府为敌,如今薛家的麻烦已经够大了,若是在多一位在边关手握军权的将军,到时候薛丞相腹背受敌,恐怕是没有机会回到朝堂上了。
周长吏站在薛丞相前方的桌案旁,汇报着这两日调查清楚的事情:“根据属下的调查发现,乡君马车遇险一事,乃是罗成一人所为,不过篡改征北折子的确是与徐大人合谋完成。”
“证据呢?”薛丞相阴沉着脸,果真是养了一条白眼狼,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周长吏得意的笑了笑:“属下派人从徐府里,搜出了征北将军原本要上奏的折子,并且在廷尉派人到徐府搜查的时候,买通了徐府的下人将折子放在了显眼的地方,如今折子已经被带回廷尉寺了,想必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
薛丞相当日在朝堂上禀报了天子,他对征北将军参他一事的看法,天子当日就吩咐廷尉传召了罗成,细细询问了此事。
罗成知晓事情败露了,不仅将串改折子的事情一人扛下,还将徐大人从此事里摘了一个干净,廷尉当日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与徐大人有关,便只能去到徐府搜查。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此行相当的顺利,到了徐府便找寻到了征北将军原本要上奏的折子。
如今证据已经摆在了廷尉,徐大人还有何话可说?
薛丞相执起桌案上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小口,如今心情好了一点,终于能够品尝到茶的清香了。
最让薛丞相诧异的便是,徐鸾凤口中之言竟然是真的,当日听闻了薛蘅对他的汇报也只是半信半疑罢了,也只是试一试的效果吩咐周长吏调查,却挖出了如此重要的消息。
此事能够转移一部分天子的注意力,薛府至少不会独自在风口浪尖了。
徐鸾凤竟然没有谈任何的条件,便直接将二叔给出卖了,这徐府内部想必也是一团散沙!这样想想薛丞相心中好受多了,谁家都有不省油的灯。
“征北将军的折子中写的什么?”薛丞相放下茶,脸上多了一丝光彩。
“最近北方应当没有要事发生”周长吏曾亲眼看了折子:“征北将军在折子里也只是祝天子万寿无疆这类的废话,除此之外就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周长吏在打开折子之前,本以为像征北将军这样的硬汉,书写的折子定然是简明扼要直奔主题的国家大事,看了之后才发现与大多数官员书写的折子并没有区别。
由此可以推断出天子每天都在忙些什么了,想必大部分时间则是在批阅那些祝福、恭候的话语的了,一一批阅完成还要给一个回复。
薛丞相看着窗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罗成这个年轻人资质不错,若是好好的跟着我日后定会能有所作为,可惜的是他脑子转不过弯,他的敌人应当是天子而不是我,要对付的人也不应该是我。”
包括这一次想要为长孙仪平反的旧奴,该恨的人也不应该是他,说到底他只是刽子手罢了。
只不过天子高高在上,他们是不敢恨,从而将所有的怨气迁移到了他的身上。
周长吏的目光里也有着愤色:“丞相,其实我觉着是天子对不起您啊!”
太后的出身不高,娘家势力微弱根本就无法帮上天子,薛家是天子在朝堂上依仗的第一股力量,也是最为重要的一股力量,在之后选择天子这一方阵营的人,有九层是薛丞相出力为天子拉拢的大臣。
剩下的那一层恐怕也是因为看着天子这一方面阵营日渐壮大,便选择了投靠天子。
天子从太子到登上皇位这一段时日里,遇上不少的危机,每一次薛丞相与天子在一块儿面对,为天子上下奔波。
如实要细说,天子能够登上皇位,其中一半的功劳应当是属于薛丞相。
在周长吏的心里,只要薛丞相没有做通敌叛国诛九族的事,天子就应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话日后不要在提了”薛丞相摆摆手,倒是看的很开:“想想那些开国功臣的世家,能屹立到现在的寥寥无几,皆是在岁月里因为各种罪行不得善终。
罗成、徐府、长孙仪等人的事情我倒不在意,这些事情的背后会牵扯到许多人,廷尉的调查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
我如今担忧的是无崖子夫人他们所掌握到的消息,你可派人打探到他们消息的进展了?”
周长吏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狠厉,“天子已经派黑骑暗中保护无崖子夫人、松直君等人,我们的人还没机会下手,如实我们的人强行出手,那便等于是贼喊捉贼了。
好在天子最近对无崖子夫人等人的保护松懈一点,却仍有一帮人盯着他们的动静,但属下认为最近我们可以暗中下手。”
薛丞相摇摇头,他最忧心的便是无崖子夫人:“无崖子当年的确有弹劾我的铁证,当年他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应当是将掌握到的证据全部交出来了。”
周长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此事想必没有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薛丞相顿了顿,又道:“我如今觉着无崖子夫人,应当是受到了他人的指使在背后诈我,先不要行动以免打草惊蛇,派人去搜一搜无崖子夫人等人常去的地方,看看是否能否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周长吏嘴唇动了动,还是将话吞了回去。
如今薛丞相是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周长吏心里担忧被敌方先发制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今至少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完全有机会搏一搏。
薛丞相将周长吏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知晓周长吏如今已经生了怯心,唯恐周长吏在怯懦之下慌乱行事,便道:
“此事我心中自有分寸,最近各地干旱洪涝的灾情频频传来,国库中的银钱开始告罄,如今朝堂之上再次提起了将盐、铁、酒、漕运由天子私库转为国库一事。”
“是”周长吏拱手道:“那属下继续派人盯着他们。”
天子的确一部分心思,已经从无崖子夫人等人状告薛丞相一事,转移到了朝堂上大臣,提起将盐、铁、酒、漕运收入重新归于国库之事上。
但薛丞相一事有吴廷尉等人正在详细调查,另一旁还有松直君等文人在侧不断提供着线索,天子也依然每日关注着进展。
薛蘅在府中已经待了好些日子,眼角的淤青也已经消散不见。
淤青消下去后薛蘅也没有出去四处走动,为了避免在给薛家添麻烦,便一直在蔷薇院中作画,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又经过了多次的修改,最终画出了曾在旅游景点见过的水碓雏形。
然后又将工匠传来了蔷薇院,将制作的原理告诉薛府的能工巧匠,薛府的木匠和石匠又将图纸细细修改了一番。
薛蘅拿到了修改过的图纸,心中还是满意,便吩咐工匠找个靠近小溪的庄子修建一个水碓试试效果。
翌日
薛丞相在百忙之中,依然抽出了一晌午的时辰将薛蘅唤到了上房。
薛蘅来到上房便被翠平领着走到了前厅。
“是薛府来客人了吗?”薛蘅不解的看着翠萍。
“乡君去了便知。”
听翠平的语气轻松像是有好事一般,薛蘅才放下心来,她实在不想再听见又有谁弹劾他们家之事了。
薛蘅走进前厅,看见除了薛丞相和江夏郡主还有一个道士在场,这倒是出乎薛蘅意料。
这道士见到薛蘅便表现得极为亲切,笑着道:“这便是薛乡君了吧!明眸善睐是个的好姑娘。”
薛丞相笑了笑便对薛蘅介绍道:“这位是正一派的张天师,快上前来见过张天师。”
“张天师”薛蘅微微颔首。
张天师笑了笑,又继续道:“贫道愿为乡君授箓。”
薛蘅听闻了此话讶异了片刻,便吃惊的看着薛丞相和江夏郡主,他们之前并不愿意她成为女冠,为何突然一改前态。
薛丞相见薛蘅愣在原地,便道:“蘅儿,还不谢过张天师。”
薛蘅被着突如其来的好事,搞的有一点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