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听说这位的冷清,这才先一步的师叔、师妹的喊上了,结果还是撞上了冰茬子,连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
“你先回去吧,明日我自会去拜见仙尊。”
毫不留情的赶人走,风童也不由奇怪的看向师父,师父一向冷清却总是有礼的,怎么现在如此迫不及待的?
吕寂显然错愣了:
“可是师叔,您现在的状况不太好,不如我带您去仙尊那儿疗伤?”
离寻双眼似利箭,斜睨着他:
“既然叫一声师叔,那就听师叔的话回去,献忠心也得有个度。”
被离寻话语刺得脸忽青忽白的吕寂终于放弃,他对上风童歉意茫然的眼神,跪地阴影掩住他的一笑:
“师叔教训的是,是师侄逾矩了。寂这就离去,望师叔师妹保重身体。”
话音刚落,他也不待屋内人回答,径自开了门离去了,夜色里他的身影似乎强抑着怒火。
吕寂走后风童才注意到地上的画,里面赫然的童子月下捉猹,一瞬间的心酸占据她的所有思维。
她已经感应到这画里没有任何灵气了,无论是月女还是项圈童子,他们都随着被卷起的画卷而永远尘封。
“这画没用了吧?我能拿走它嘛,师父?”
离寻接过画卷,手指拂过它的每一寸,一阵金光闪过。
“拿去吧,它不再是阵法而是一副真正的画了,我下了法术,从此以后不潮不毁,你拿去也好,记着控制情绪你体内的妖力都在你一念之间。”
“我知道了师父,我不会作恶的。”
“不,不是作恶,而是情绪只是情绪,它并非你的真心,被情绪控制可不是件好事。”
没想到师父不是让她向善,而是说不要为情绪所控,风童一念起便和师父说起了她见到金蝶时的感悟。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想的也对,但那些在没发生前都是未知。”
“师父的意思是一切皆有可能,可是再怎么有可能,也不会让黑变白啊。”
“你见到的是黑是白都在你见的那一刻才存在,你不见的时候如何得知黑白?”
“可是,这是公认的,所有人都说是对的!”
“所有人都说对,便是对么?”
只一句话就到底了她的心底,离寻看她又魔怔了,不再多言转身去整理观命室。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大通透大智慧,她不在意什么妖力,什么世俗。可是这一刻她突然悟了,她不是不在意,而是一直在努力的说服自己不在意。
那双肉翅生出时,她不是没有想过用它自在翱翔,也不是没想过被伯赏仙尊有一日活生生的拔掉这翅膀会有多痛苦。
努力的忽略心底的异样,可从心底她还是在乎的,在乎别人的眼光,在乎千夫所指的屈辱。
可是现在就有一个人,明明白白的问她,也是在告诫她:
世人都说对的就是对的么?
忽来一阵乱风将吕寂打开的门合上了,师徒二人亦是各回各殿。
“师父?”
她想要去扶他却被拒绝,他背脊笔直如松,眉眼似珠玉柔和。
“平时那么多问题,今天就不问我为什么对吕寂这么不客气?”
某人嘴角一撇,古灵精怪的反问:
“我问了师父就会说?师父一向最喜欢卖关子,还是等您自己说好,这样才不会冒犯您啊!”
“你对师父就是这种态度?”
“不敢,不敢,师父您快说吧。”
她原本也还有些为吕寂师兄不忿,但她更是站在师父这边的人,两相对比下不管怎样,她都支持师父。
离寻收了玩笑的意味,严肃认真的说道:
“妖力外泄化形,就代表可以取出了,虽然还不太完美,但也将就着可用。”
风童只感觉一股凉意贯彻全身,她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说不了话也眨不了眼,只是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放大:
“可以取出妖力了……”
“取出妖力了……”
“妖力了……”
心底一瞬间升起想要逃跑的心思,但下一秒她就清醒了:
“所以师父才让吕寂师兄先走,然后明天才去通报,好让我多一晚上的怀念时间吗?”
离寻沉默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明天我会去见仙尊,说服他等到你的金丹期,这也是之前就说好了的。”
风童燃起一丝希望:
“可以吗?那师父你会不会被拒绝,反被斥责一顿?”
“不会。”
回答言简意赅,“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让你不要乱想,或者说,乱想也要在真相的基础上。明白吗?”
风童懵懂答道:
“懂了,哎,又没懂,师父你去哪啊?”
离寻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
“好好修行,记住师父的话。”
怀抱着画卷,手攥着幻珠的风童又回到自己的小床时,简直感觉过了许久了。
拿了干净的衣服,在天井处她设了屏障,简陋但细致的给自己洗了个澡。
凉水哗啦啦冲向皮肤时,她感觉每一个细胞都畅快的在呼啸,她也不在多想只全心全意的享受这一刻惬意。
心想着,要是这云山除了濯清湖外,还有其他类似瀑布潭水可以洗澡的地方就好了。
掬一捧水洒在脸上,她突然想到对啊,这么大个云山绝不可能没有她想的地方的,定是她了解的不够深入,明天得空了去找人问问好了。
带着一身清爽的凉气回屋,陷入柔软的被窝中,风童舒服的不禁叫出声来,在画里她可是奔波劳碌了好几天,虽然不休息也行,但是一刻都不能放松的感觉实在太糟了。
听到风童的感叹,小青在睡梦中靠了过来,抱着她的一撮头发安详的睡了。
而梵央小小的一声招呼,也被风童翻白眼选择性无视了:
“风童小妞,你可算死回来了!”
“好歹你我也是互帮互助的,你就不能对我客气点?我没力气跟你吵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几天大风大浪见得太多,风童对于梵央的挑衅已经可以轻松屏蔽了。
她的话也不怎么客气,但明显的少了之前的不屈不挠和针锋相对,就像,就像打了败仗一样!
梵央自作聪明的为她换了词性,他才不想承认是她脾气变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