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腰在人群中看着洛玄参拜的样子暗笑,心想你小子也有今天。
唉,可累死她了,又要装作名门正派的样子护送良辰,又要帮着他制作那一身人皮面具。
也不知道狼主为什么非要他潜进去杀妖神,这云山不是更难下手吗?
楚腰记得她提出这个疑问后,反被往身上套着洛玄面具的良辰一顿嘲笑。
“你就不觉得云山现在还没杀妖神宿主有些奇怪?”
“我先去打探一番情况,有我在里面当内应也好帮大哥监视云山动作!”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楚腰皱了皱大如银盘的脸上的细眉,“上次我二人入梦都奈何不了那青年和少女,你就这么笃定你不会进去出意外?”
良辰一挑眉,扯了扯脸上十分有弹性的面具道:“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不会轻易出手。”
他又转身对着镜子,上下左右打量自己:“用面具而不用法术易容,不易引起云山人的注意,我本是凡人之躯,不带妖气更显身家清白,再加上诛妖门内郝长老的推荐。我不就轻而易举的混进去了吗?”
如今世道纷乱,不论是魔族还仙门都各在对方那安插了眼线,只不过各自都隐藏极深,难以找出。
这诛妖门的郝长老便是苍狼手下之人,在仙门中潜伏已久。
洛玄也确实是诛妖门下弟子,不过早在几月前就已经被魔族杀害,一身皮囊便穿在了良辰身上。
良辰虽是凡人,未习法术但身为孤儿的他却有一个隐士师父。他们师徒二人住的是山间岩洞,喝的是山间泉水。
白胡子师父并不是凡人,但却不肯教他仙法。
良辰倒也不在意,山水之间畅然快意便是人间乐事,师父不这样做总有他的道理。他不在意,但他喜欢练剑,不是为了猎杀山间野兔,也不是为了打走那些妄图杀人求财的强盗,当然上面的他也都做过。
可是他更喜欢的是那种在舞剑时,人剑合一的奇妙感觉,每一招他都感觉他遨游在玄妙的意识里。
白胡子师父本来就对不能教他仙法心存愧疚,见他对剑感兴趣,也觉得凡人总要有个防身的技能。便将《杀破狼》剑法传授给他。
心存仁义,破阵而出,以己度人。
这是白胡子师父要他每挥出一剑便要想的事情,剑之道,可谓生可谓死。出剑必要心存仁义,能不伤人尽量不伤人,能破阵就绝不以死相搏,杀人之前置身处地的想想那人是不是该死。
良辰笑嘻嘻的应下,面对这样性急的徒儿,白胡子师父只能无奈的笑笑。
竹林间,人影晃动,似有百人其实不过是一人的残影。
每一道剑风,每一道剑式,良辰都记得熟练无比,下意识的就好像他天生该使剑一般。
楚腰眼看着良辰披着洛玄的皮拜完了师,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一触,这才转身离开。
星夜暗沉,无蝉无鸣。
楚腰行走在山巅峰峦之间,一个跃步一个弹跳就已在几丈之外,她丰腴的身体在夜色中穿梭不停。
破云殿内,楚腰单膝跪地向坐在王座的苍狼禀报。
苍狼听完楚腰的禀告,了解良辰已经顺利的混进云山后,举着酒杯的手停了半响。
苍狼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又宽慰楚腰道:“楚长老跑一趟也辛苦了,良辰的事我知道了。你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可先行退下休息。”
楚腰此刻已经换了黑衣,脸上也不再有面纱,本来正准备将良辰拜师的困窘讲给狼主听。
但她一看狼主心情不佳的样子,也不敢多言,便告退离开。
楚腰走后,偌大的破云殿便只剩了苍狼一人,悠悠的熏香从四角放置的蟾蜍香炉飘出,暗红的火把点燃在王座的两侧。
而座上那人依旧保持着闭眼的姿势,似乎进入到了浅睡的状态。
门外的侍女们见主人毫无动作,便也三个两个的倚着门犯困。
其中一个穿着藕粉薄绿纱的侍女,更是无意识的身子一软,头就砰的撞到了柱子上。
声音不大但是足够惊醒其他犯困的侍女,也足够惊醒殿内的狼主。
苍狼厌烦的叹口气,指尖一弹便有一道迅疾的白光疾驰而出。
那白光穿过殿外的侍女们的额头正中,一滴滴血缓缓从年轻惊愕的脸上滑落。
侍女们秀美的脸上满是惊愕,死亡之吻已经快速掠过,一只只黑色的小虫从殿外黑气弥漫的地底爬出,转眼就覆盖了她们的身躯。
滋滋脆响,苍狼跟听着小曲一样缓缓点头,他的小虫子们养的很健康。
如潮的虫子如来时一般缓缓褪去,殿外又换上了一批新的侍女,只不过这次个个脸上都是严阵以待的表情。
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来来往往,苍狼的神思飘远,胸口的闷痛时不时的撞击他一下。
回想起从前,云霓一向都是温柔的倚着他,看他累了还会拈上一粒紫红饱满的葡萄喂给他。他那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欣喜的地方,可是没有了之后,却又觉得有些空虚。
以前身为魔族少主的时候,他的身边没少过女人,燕瘦环肥,或艳丽丰满或清纯娇俏。
苍狼总是一个个的搂过她们,品尝她们的滋味,有甜有咸有酸有辣。一个个娇笑嫣然,一个个又如同嚼蜡。
云霓和她们不一样的是,她从来不主动的献媚,他需要她便出现,他不需要她就可以一个人待着,无波无浪的等着。
苍狼是个粗人,从来不会主动去猜女人的心思,他见她不哭也不闹,自然以为她很喜欢,至少说是不讨厌那时的生活。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原本是无足轻重的人,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心底却已经悄悄的扎了根。
云霓失踪时正是他最落魄的时候,他最开始以为她是离开了或是被某人杀了。
可是什么线索也没有,离开的痕迹没有,也没人会去杀一个废王的宠姬。
偏偏她失踪的时间又是这么奇怪,任他怎么想也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