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窈细数着他脚步的方向,就在他踏上楼梯,刚到转角露出半个身体的时候,她she出了最后两支毒箭。
这是每个人最后的屏障,多出来的两支,是尤老宁死也未拿出来的。
一支都不能làng费!
那人早有防备,箭尖破空而来的时候,他便向后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了第一箭,却未躲过后面那一箭。但在这腾挪之间,已经让他看清楚了尤老后面艰苦支撑的阿窈。
“你就是这个小王八的贼婆娘?我倒是小看你们了!”他yīn测测一声笑,辨明这船舱里的人根本毫无功夫,也不去管他们,紧走几步去摸同伴的脖子。
脉搏虽然轻微却依旧跳动,人并没有死,他放下心来,毕竟折了手下的人,他回去也要受罚。
他翻过十三,正要看他伤处,脸色突然剧变,立刻去看自己左臂的伤口,见周边依旧平滑,除了成线的血慢慢流出,不见异常,将死的恐惧才如cháo水般褪去。
他往同伴嘴里塞了两颗解毒丸,这才慢慢靠近这具形容可怖的尸体。
“你们刚才躲在了哪里......”
阿窈慢慢往后退,在他眼里,像是一只猎豹面前的兔子,无辜地打着抖,大黑眼睛浸着惊恐的泪,恶狠狠地威胁着:“别....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哪怕是这样明显的力量悬殊,十二依旧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他眯着眼,好似混不在意一般抬头看着船壁上的暗门,余光却无时无刻不在盯着随时准备做拼死一击的兔子。
“暗门做的倒好,那个成了病秧子的小王八要不是留了人善后,还真让你们躲了出去,这是怎么说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是吧......”
“你才是魔!你们才是魔!”阿窈流着泪,紧紧握着那支空空的箭弩,右手还抓着一支尖利的铁簪,向他怒喊着,声音尖利:“我们并没有得罪你!为什么要把他们全杀了!是你们杀了尤老!”
“你们虽没有得罪我,却得罪了我们主子呀。”
“你们主子是谁?”
“尤老?”十二并不答言,转而用脚踢了踢又重新倒在地上的尸体,轻笑道:“就是这个老废物?倒是衷心,总得刺了十来刀吧,还是顶着门不放,都断了气了,还掰不开他的手,砍了才罢了......”
“住口!”阿窈只骂了一句,就哽住了喉咙,泪止不住流下来,模糊了视线,但其中的恨意如同灰堆中残存的火炭,炽热明亮,越发灼热。
她这副模样看得十二一怔,他摸着下巴,语气yín邪:“怪不得能让小王八娶个普通民女,倒是好样貌。”
这个女子脚步虚浮,箭弩空置,头上一色钗环也无,想是最后的屏障都已经用完了,而这女子偷藏在身后的匕首,根本没有与他一击之力。
猫捉老鼠的游戏也玩了些时候,他逐渐失了兴致,打算先捉了阿窈,再去里面把那个病秧子抓了,至于怎么享福,那是之后的事了。
老二老三大概没想到,本来争着想要建功的,谁知好机会拱手让与了他!
他正要擒住阿窈,却听得忽通一下,好似是人掉在了暗道。
眼前的女人虽已经查明了,躲起来的世子却没看到,只怕手里也有些保命的功夫。
就在他凝神细听的一瞬间,一把尖刀扎向他的后心。
十二一边一侧身,顺手抓住这只自投罗网的兔子,实在恼火:“自不量......”
阿窈眼看着他的脸上的肌肉忽然鼓起了道道狰狞的形状,原本闲适的表情迅速变幻作难以忍受的痛楚,以至于呈现出古怪而又令人心悸的青紫面皮。
阿窈听到刀从身体里一点点拔出的声音,当它完全抽离了,面前这个人就保持着这样可怕的脸,慢慢倒在地上,眼睛还在惊诧地大睁着,人就断了气。
同时与他一起倒下的,是杨岑。
当啷,这把还在不断往下滴血的剑,从杨岑手里脱出,掉在船板上。
他大口喘息着,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手臂难以支撑自己的重量,只能慢慢挨在地上。
“阿岑!阿岑!”
阿窈跪在地上,拍着他的脸唤了半天,才见他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喉间动了两下,就吐出来一口血沫。
阿窈慌得连神都飞了,手忙脚乱找了随身带着的救命药,给他塞进去,喂了口水。
缓了好半天,杨岑才有力气跟她说话:“没事儿,刚才太使劲,咬到了舌头。”
阿窈破涕为笑,她站起来去拿包袱:“咱们得快走,到城里去!”
她站起来,环顾四周,原本简陋而整洁的船舱,到处都是刀斧坎劈的痕迹,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最可怕的大概就是这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