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杨岑买得起,花多少钱都使得,他便把那厨房里头的东西,有一样没一样尽数买了来。杨岑兴冲冲拿包袱藏好,待要明天一股脑全托万婶带了去,忽然又想起来,不如一样一样送,这样方显得他用心。
之后,万婶就陆陆续续收到了:蒸笼,小风炉,菜刀,小巧的匕首,一口结实的锅......
这回她也不舍得丢了或密密实实藏起来,到底实用,便尽数搬到厨房。
阿窈与小琪一起置办了食材回来,见一天就添一样东西,端的是奇巧心思,因此喜欢的很。问万婶哪里得来的,万婶尽数推给了顾府,坚决不漏一点风声。
等杨岑快些把那店里的东西送了一个遍,也觉察出不对了。
他东西送了这么久,不求回个物件,好歹也得见上阿窈一面吧。
果然,等他把东西递到门前,又是得了万婶一句话:“姑娘出门了,若是有话我就传给公子,”杨岑这边等她关门,左右看看,立刻踩着砖石上了墙。
果然里头静悄悄的,万婶一转头就沉了脸,东西随意撂到一个地方,就转身进了厨房。
杨岑总算明白,为何到如今,阿窈都没有一点回应,万婶次次都不与他多说的机会了。
有万婶这个拖人后腿的助攻,他便是送到老死,也休想近阿窈的身子。
杨岑看看院子里确实没有阿窈与小琪,心知这出门买菜总不是个借口,只是看看天色,再等下去,当值也该迟了,没柰何只能先去了都督府。
第二日,万婶算准了时间,等着杨岑的敲门声,这回却是静悄悄的。万婶在门口站着等了一会儿,终于耐不住,卸下门栓往外头看了看,露水浸润了外头的石板路,巷子口一个人影也不见,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万婶一怔,关上门,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
她原想着,若是这年轻人能送够一个月,到底也算把姑娘放在心上。她便先去禀了顾老爷,探探他的家世,果真姻缘有成,夫君又这样上心,姑娘也算是终身有靠。
谁知这才过了几天,见没有指望,就全然放手了。万婶心里不自在,一哼:“还以为是个长情的,也就是三分钟的热度罢了!”
阿窈回来的时候,见万婶不似以往那般jīng神,恹恹地拿抹布擦着灶台,还以为是她今日来累着了。忙道:“万婶,你先回房里歇上一歇,咱们是挣钱,又不是挣命!”
早起来的羊肉都是现杀的,最是新鲜的。阿窈每日就为了赶个好食材,因此与小琪起了一个大早,没有一天晚到。她历练了这大半年,拎着半扇羊肉一点都不费力。
她眼下做事,同一年前相比,多了许多利落。等先把灶上的活忙完,现把面团揉好,便回屋去洗把脸,歇一歇。
头发本来是早上梳好的,早上出门上集市回来,又是汗又是土,发髻早就松了。阿窈揭起来镜袱,把头发抿一抿,忽然瞧着镜子里头正对着的窗户旁边有个东西。
她好奇,便转身上去拿,普通普通的玄色包袱皮,揭开来一看,阿窈便笑了。
原来是一个缩小版的阿窈,正咧嘴笑着,看着格外喜庆。阿窈一拿,却只拿掉了一个壳子,里头还有一个人,这个却是噘着嘴斜睨着眼,一副发脾气的模样。她一层层拿出来,原来是一整套的娃娃,各个神态不同,嬉笑嗔怒,惟妙惟肖。只是阿窈许久没看自己打扮得样子,却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这到底是谁送的呢?京里能找着阿窈的人,寥寥可数。
阿窈眼珠儿一转,抿嘴甜甜一笑,大约有了些主意。
果然,等阿窈看到最里面一层,只见底座里头塞着一个小纸条,里头是她熟悉的字:“好好收着!”
阿窈忍不住在房里面哈哈大笑起来。
此后每天,阿窈在同一个时间打开后面的窗户,都能在里面发现同样一个包袱,里面的东西各有不同,整竹子根抠出来的小院落,连屋里面的玩耍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核桃上头雕出来一个小小的舟,两个坦胸露rǔ的人正在里面喝酒。醉红坊里新出来的面脂,一推出来就大受欢迎,排着队都买不到,却被放在了她的chuáng头。
阿窈悄悄一哼:不知道她现今是扮作男人的的?买这个做甚?难道她每天还能涂得香喷喷的不成?
如此说着,到底还是把大早上就起来做的小点心给搁在了窗口。
杨岑照旧去放东西的时候,忽然就看见每天光溜溜的窗台上,恰好就多了一个蒸笼,正是他之前买给阿窈的那个。
揭开来一看,却是两块小小的冰糖琥珀糕,旁边搁着一盏苏式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