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岑捧着食盒,傻傻笑了起来:
阿窈给他回音了!
每天再也等不到杨岑的万婶,在心里把杨岑扎了许多遍,只能叹口气,继续为两位姑娘筹划新的人选。却不知道两个人早已暗里你来我去,在她眼底下天天通消息。
她也只问了一回:“姑娘,咱们厨房里头的碗怎么少了一个?”
阿窈便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了。每天被瞒着的人,换了一个个儿。
只为着这一件事,杨岑一整天连走路都是发飘着的,常常不经意间就会愣神,对着墙壁傻傻笑了起来。连别人的冷待也不放在心上了。
都督府里头除了断事官,经历,都事几个,其余都是武官,因此后院里头特地辟出来一块地作为校场,虽然小,该有的东西倒也齐全,为的是让各位大人闲着的时候也有个地方练练武,舒展舒展筋骨。
可惜建府的人是好意,却高估了这些武将们的本事。大多数世袭过来的,连马都骑不利落,更别提到这里习武了。至于其他那些一路厮杀过来的,对兵器甚是苛刻,也看不上这里的物件,更因谁手里都有些秘诀,也少在别人面前显露。因此长久以来,竟没人光顾。天长日久,本来磨得十分光滑的石板缝隙都长了草。
杨岑本来养成习惯,每日清晨必定要练武。只是杨老太爷并未严格要求,也不用每日四五更就起来耍枪,娇生惯养得多。这习惯从小到大,虽说没有很bī着,却也有些模样。只是中间出了灵魂互换的事儿,便耽搁了一年半。杨岑再醒过来,中间伤愈,京城起事,一件连着一件,却把习武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这会儿他无意中走到后院,正是欢喜的时候,恰巧看见旁边兵器室里列着的一排□□□□,长矛láng牙棒,因为少了人保养,连光泽都暗淡了一些,只是这些都并未磨灭他眼下跃跃欲试的心情。
杨家世代传习的是一套凌云枪,当年杨家先祖随着太,祖东征西讨的时候,正是凭借着这一套枪法和出神入化的兵法连战大捷,打下都城便有他的一份功劳,因此才封了英国公,赐下丹书铁券,世袭罔替。
杨岑挨个掂量了一遍里头一排□□,每一个顺手,只能挑了其中还过得去的一根,到校场上演习起来。
后院只有一个校场,一般少有人来,杨岑也不怕让人看见——要是看见就被人学了去,那杨家枪也不会传承上百年了。
杨岑将那一套磕磕绊绊练了一遍,自己脸上都发红:怪不得说三天不练手生,他原来十几年功夫也算是纯熟,这才隔了多久,就连动作转换都生锈了一般,没有半点得心应手,身随心动的感觉。
杨岑正要再练上一遍,就听见后头一个声音道:“杨家枪若都是这般,只怕还没碰上对手,就先没命了。”
他心里一惊,回过头去看,还是那个整日笑眯眯却像个铁葫芦一般密不透风的齐泰。这会儿正站在校场门口,还是一脸慈和,好似刚才那样刻薄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杨岑还不及说话,他又慢悠悠补了一刀:“杨老将军当年英姿天下人佩服,要是知道自己一手所创的凌云枪,被后人耍成这个样子,怕是得气活过来。”
杨岑似乎是被人刺中了一般,脸上腾的泛起来一阵热làng,又羞又愧,却没甚话好说,总不能说人家偷学他杨家武艺罢!
“过来,陪我练上两招。”齐老将军把架子上的枪试了一遍,频频摇头。但也没柰何,只能随便捡一个,露出嫌弃的神情。
杨岑忽然心中一凛,这才醒悟过来,一时狂喜,他恭恭敬敬躬身一揖:“是,杨岑遵命。”
“废话少说,接招!”齐泰将手里的枪一扬,前一刻还在说话,后一刻就已经攻了过来,快得让杨岑都没反应过来,当下也讲不得什么招式,手忙脚乱横架起来就去挡,一开始就落了一个被动。
两人接手的一瞬间,杨岑只觉两臂一震,枪差点掉在地上。齐泰也不给他调整姿势的时间,他一拿起兵器,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沉稳肃穆,气势顿显,一串连刺如同急雨一般,杨岑使尽了各种招数,竟也只能险险躲过。
等再勉qiáng过了几招,杨岑手早已震得麻了,却还是死死握住,一矮身躲过头上疾来的一枪,还没起来,发觉自己已经被尖锐的枪头抵住了胸口,只消再往里一进,他便没了命。
杨岑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又惊又喜,齐泰收了枪,上下打量他几眼,与之前漫不经心的神色有了几分不同。
“没力气!没吃饱饭?变招式这么慢!”齐泰chuī胡子瞪眼一会儿,重新又笑起来:“不过——倒还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