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桌子擦得到处都是水,最后还烫到了手,这不是笨是什么?
他虽然反应的及时,等过了一会儿,杨岑把阿窈的手拿出来,就看见上面果真起了一溜儿的小泡。杨岑见阿窈仍旧是呆呆地瞅着自己的手,不禁气急,往她脑门上一戳:“你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想些什么?
阿窈一抬头看见杨岑的脸,脸上又兀自发烧起来。心乱如麻,拽成一根根细丝,根根牵着的都是他。
她又发起呆来,忽然想起自己看的戏本子——后院里的小姐dàng秋千,秋千飞到高处,恰好往外面探头一看,正对着一张清俊的笑脸,这便叫动心。
那时她满脑子想的是逃生,看完就啐一口,见一眼就喜欢上别人,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人品如何全然不晓得,真是个傻姑娘。
到现在,风水轮流转,当初鄙视的人现在变成了自己。
阿窈歪着头发呆,竟还有闲心想:这又不一样,他们走了一路,伴了一路,这人是有不少毛病,但唯有一样,待人至诚,这个人,她能信。
她自己转七转八想了许多,杨岑见阿窈今日像个丝线牵着的木偶人,拨一拨就动一动,说这话眼就直起来,浑然不似平时的机灵模样,上上下下看了她几遍,阿窈仍旧是魂游天外,不禁着了慌,莫不是有人作了法术,把他的阿窈换走了吧!
想到此,他沉下脸来,一声低喝:“你是何方妖孽?占着阿窈做甚!”
阿窈本来看着他就不自在,这回倒解了她的围。阿窈眼一翻,另一只手啪地打下了他的爪子,鼻子一皱:“你才是妖孽!”
杨岑见她终于有了正常的反应,这会儿才放下心。一边碎碎念地抱怨:“你这待客之道也太敷衍了吧!我好心好意大半夜来给你过生日,先是被你打了一只眼睛,又被骂了一顿,好人没好报这是。”一边满屋子里面转,也不知要找什么。
阿窈只听到“过生日”三个字,心里甜丝丝的,嘴上却不依不饶和他斗嘴:“都已经大半夜了,屋外面出来一个人,我还没怪你大晚上唬人呢——哎?你到处转什么呀?”
“我记得我之前给了你一管药膏,壳子是黑色的,你放哪儿了?那个治烧伤最是有用。”
阿窈从chuáng底下抱出来一个匣子,她手上有伤,开不得锁,就跟杨岑说放钥匙的位置。杨岑一层层打开,见这匣子做工极好,里面一个个格子里头,自己每日送的小玩意都整整齐齐地码放好,心下一喜:“算你还有点良心,这些东西可是我每日好不容易挑了来的。”
忽然想起自己之前送到万婶手里,又被莫名奇妙丢开了的那堆小物件,不禁心疼:“还有好多呢,双子送福的小蒸笼,仙姑捧桃的胭脂盒,结果递到你家万婶手里,都被丢了。”
“那个小蒸笼是你买的?还有錾着开了嘴的核桃的银剪刀,麒麟纹的小瓦罐?”阿窈这回知道,平时十分粗犷的万婶到底是哪里来的闲心,淘出来这么多的jīng致玩意儿。原来是杨岑找回来的。
“万婶都给你了?”杨岑大喜,连忙表功:“东大街的东西都快让我给挑了一遍了。这几个都是在一家铺子里头买的,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带你过去你再挑——倒是我错怪了万婶子——”
“是呀,万婶说是她买过来的——”
“放屁!那明明是我花每个月的月银和俸禄买回来的!”杨岑大怒,为自己叫屈:“就为了这个,我自己看中了一把宝剑,在回声阁里头都挂得落了灰,也没钱买去!”
阿窈见熊猫炸了毛,就算是已经换了一张脸,神情却还是一模一样,连忙明智地转移话题,转而说起来别的话题。
杨岑的生活她每天都知道地一清二楚,开始问候他家里的父母高堂,祖父病症,猫狗生活,并都督府里师傅训练也曾到位,旁人每天还可在乱嚼舌根。
这回心不在焉的就是杨岑了。
他一边顺着阿窈的话说东说西,一边一个劲在想:自己袖口袋子里面的东西,到底是拿出来呢?还是拿出来呢?还是拿出来呢?
阿窈把花鸟鱼虫都说完了,见杨岑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答话,不禁气闷。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过生日?难道,连聊天都要她找话题吗?
等阿窈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杨岑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他期期艾艾地说:“那个,今天是你十五岁生日,我给你做了个东西送给你。”
阿窈看他这么郑重的模样,自己也有点紧张了。
杨岑却还是不拿出来,他回想着谢长亭给自己传授的秘笈:氛围!氛围!
他出门像做贼,到阿窈家里还要翻墙像做贼,不走门只能走窗户像做贼,到了阿窈的屋子里头,连说话都要小声小气,送礼物怎么能送出感觉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