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见杨家并没让他花太多的功夫,条条证据给得慡快,很满意杨岑的上道,便有心帮他一把,可又不能做得明显。
他知道外头旁听的人心里多的是疑虑,便假意反驳:“公子落难,丫鬟有心,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说这时有了私情,总是合情合理。”
杨岑冷笑:“那几月,来往我家的太医一天要走几趟,总要两三个月才说人保住了。先不论一条咸鱼似的在chuáng上躺着,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有没有心思撩拨别人......”
外面的人哄得笑出声来。
杨岑不管,自顾自说下去:“就说我娘子房里共有八九个丫头,梅绿不过是个三等的,论规矩只管跑腿送信,做些不贴身的针线,没人命令连房门也不能进,一个在里一个在外,我行动都有一群人跟着拿药罐搬四轮车,只怕便是有心也是无力吧。”
“照你这么说,你竟是一点都没错的了?”府尹也冷笑:“这丫头要豁出一条命出去,就是为了要给一个掌管她生死的主子添重风流罪名?”
坏了,之前准备的时候这段没复习啊!
全程帮着准备证据证词的讼师生怕这个少爷和府尹杠起来。
“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但这回我确实是不知。我并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也不知她想什么。这事为了什么,大人可以问问这当事人。”
府尹鹰隼一般的目光又看向梅绿:“主告已将他的举证尽说了,你有没有什么好辩的?你莫怕,若真是有冤,我自会给你做主。”
梅绿听着府尹放柔似的语气,一会儿觉得有了希望,一会儿又觉得无望,说话颠三倒四:“我从没说过......不是我.....不对,都是那个婆子害得我.....”
梅绿忽然呜得大哭:“大人,都是这个婆子给我出的主意呀!是她跟我说这药就是唬人的.....不过一会儿.....等醒了就成了姨娘了......对,这事是她做的,跟我没关系!”
众人一片哗然。
结果来得实在太轻易,府尹都顿了一顿,才下了判决。
本来以为是一场好戏,结果锣鼓还没敲完就下场了,外头看客摇头跺脚,咳声叹气得散了。
杨岑只觉神清气慡,倒不是为这出官司,却是为了那些以为用言语伸张了正义却被重重打脸的人。
阿窈扮作个不起眼的人,全程在外头站着,杨岑还想跟府尹道声谢,结果早就看不见他的踪影了。
“本来这种官司就难断,他哪里敢见你,快走吧!”
马车早已经备好,杨岑眼下心情正好,刚要说话,就听后面有人道:
“哼!苍天无眼,世道不公,衙门无理,律条无用,这样的事我总算见识到了。可见凡是百姓,皆有冤仇无处诉!”
“哎!秦兄,人家有钱有势,愿意告谁就告谁,便是为富不仁,谁还敢判他不赢?这样的事,你见惯就好了,谁还敢说理不成只是没想到,天子脚下,也这般张狂了。”
他们两人一人一句,如同在唱双簧,故意说得大声,便是想背后出气。
杨岑听了两段,忽然回头,转到他们跟前,态度十分好,客客气气问:“不知道两位相公说的,‘为富不仁’‘有钱有势’‘欺压百姓’的‘张狂’人,是我不是?”
第123章猜测
原在后头议论的书生原没想到,杨岑竟然会这么厚脸皮当面来问他,便瑟缩了一下。
另一人却毫不畏惧,抬头冷笑:“怎么?说的是你又如何,不是你又如何?连当今圣上都从不禁止士子谈论国事,你还能揪了我上堂不成?”
杨岑好脾气,笑眯眯地说:“不敢不敢,你也说的,圣上都从不禁言,我哪里敢呢?只是....若要论罪,最好当面说个明白,两位怎么就认定是官府看着侯府势大,刻意徇私,冤屈好人呢?”
另一个人缩了头一会儿,看杨岑好似也没这么可怕,便也探出来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堂上各项证据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诸位说话又有什么证据?”
本要散开的众人没成想还有一出余下的好戏可看,都围拢了过来,见两边人正面刚上。要说刚才争辩是为法为律,现在就是说理说情了。
这两人当中,显是右边那个战斗力最qiáng,旁人的围观更让他伸张正义的热情蠢蠢欲动:“什么证据?所有上呈的簿子都是你自家记载,找来作证的人不是你家里丫鬟佃户,就是比你势弱或是与你家相好的,就是胡乱编造就有谁看得出来?”
“我明白了,您这意思,我便是呈上再多佐证,不是伪造,便是威bī,总没个真的,是也不是?”
话好像是对的,但放在杨岑嘴里一说,倒像是他委屈了似的。书生冷笑一声,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