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书童本来是心里埋怨杨岑如此粗鲁的,这会儿却恨不得把他当成佛爷一般,好好拜一拜,大爷可是有段日子没这么正正经经坐下来,跟人说话了。

  再迟些日子,整个府里藏着的酒都要被喝完了。

  “你们家到底是遭了什么事情?”

  “还不是咱们那位好皇上,我的好舅舅!”谢长亭仰头灌了一盅酒,眼里竟然是掩饰不住的怨恨:“你还不知道吧三舅上月......已经被圈禁了!”

  第63章无奈

  杨岑一愣:“......当真?齐王殿下一向谨言慎行......”

  实在不能不谨言慎行,齐王母亲是后宫贵妃,与当今圣上一样,还比今上多占了一样——长,当初也曾出入六部,上过朝办过实事,先帝甚爱,是诸位皇子中呼声很高的一位。

  当日争位之变时,齐王恰巧被派往江南赈灾,等到他回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先皇的传位诏书上明晃晃写着第十子,任谁也推翻不了。当下李阁老领着众臣奉了十皇子登位,众人山呼万岁,定了新朝。

  有先帝诏书,有满朝拜服,按理说这皇位来得名正言顺,新皇本来没什么好愁的。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天性多疑怕事,总是看着这些兄弟们不顺眼。因此剩余的三四位中,只有出身低微,一味附和,又同他一起长大的景王受了青睐,正好做了一个新皇施加恩典,友爱兄弟的楷模,其他的俱都削了实权,处处打压。

  齐王便因此事事收到掣肘,堂堂天潢贵胄,过得比谢长亭还憋气。但十余年下来,他竟也平心静气起来,越加小心,轻易并不冒头,时候长了,倒没有了存在感。等新皇成了旧皇,站稳了脚跟,见几个弟兄安分守己,也就不再整日盯着。这日子才算好过一些。

  怎么太平了这么久,突然又掀起了波澜?

  “赵义那秃贼,说接到有人密报,要搜府里去去疑,谁知最后搜出来了越制之物。拿到大殿上,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变成了三舅对上不满,意图不轨。本来是要削了王爵流放琼州的,我爹我娘还有朝中几个老大人死谏,那鸟...”谢长亭满腔怨愤无处诉说,刚要大骂,就见旁边的小厮挤眼抹脖子一般向他使眼色,到底是怕隔墙有耳,才不情愿地改了口:“咱们的好陛下这才开了恩,说三舅一时糊涂,圈禁起来不让出去。”

  “嘿!好人都让他给做了!要是不有这位授意,赵义敢去搜王府?越制?满京里看看,有几家挑不出越制的毛病?要是我没看错,皇后娘家的门房都穿着灰鼠袄子吧?怎么?这会儿不挑越制了?”

  谢长亭越说也激动,拍着桌子道:“要不要我也密报一次,把丰宁侯府也抄一次?”

  杨岑只听他说,也不打断,心知谢长亭这会儿不必他发表任何高论,只要能听自己吐槽吐槽就好。

  这回皇帝也算是撕破脸皮了,自从开国太,祖定下这等制也有上百年了,国力早就今非昔比。刚立朝那会,天下才打了几十年的仗,就说当官的,又有几人能穿得起锦缎纱绸,带得起珠冠翠玉。而承平日久到了现在,连富裕一点的商户都能买得起这些东西,哪是几个政令说得算的?

  因此到先帝时候还曾放宽了等制,而这会竟然用百年前的规矩来定个皇室子弟的罪。再一个即便是越制,也是罪不至此,但王义竟将一个物件与谋反罪等同,凡是在官场里打滚多些时日的,谁不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齐王?

  “你们家又是怎么回事?”

  谢长亭再气再怒也无能为力,只能恨恨地一拳捶在石桌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就是看我爹我娘阻着他的路了,拿我们家发泄发泄!”

  杨岑与谢长亭相对而坐,沉默良久。

  真要是按照两人的性子,吃了亏就合该带上一群人抄上家伙,打到门前去,非得把场子找回来。再或者想个法子,无论是明刀明枪还是暗地里设绊子,总能让人认错。

  但是这一次,却让他们认识到,道理在有些时候,微不足道,而他们的力量,也一样轻飘飘。

  杨岑突然掷给谢长亭一个酒壶,自己也抱过来一个酒坛:“来!今天我陪你再喝一次,咱们不醉不归!”

  谢长亭下意识一捞,看到是酒壶,听到杨岑说这话,还有些怔怔然。

  杨岑却还没说完:“咱们可是说好了,今儿兄弟陪了你,也是最后一次!要是下次再看你喝成那样,我看一次打一次!”

  谢长亭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杨岑仰头灌了一气儿,才一抹嘴,放声笑道:“痛快!”

  谢长亭愣了一会儿,看杨岑一气儿接一气儿,自己眼里也渐渐湿了,把酒壶一摔,大笑道:“谁要这个?娘们兮兮的!要拼酒,就一起拿了坛子过来!”